沈文见凌云不接话,便直接问黄世仁:“黄员外今日提起这当铺,莫非……又动了心思,想如法炮制,像前几次那般,把这新铺子也‘盘’过来?”
黄世仁被说中心事,竟也不遮掩,嘿嘿一笑,坦然道:“沈三爷是明白人。不瞒你说,黄某确实有此意。那铺子地段不错,生意门路也新奇。我已寻了那前东家,做了份假的转让契约,正准备跟现在这位‘美女东家’打场官司,把这铺子拿到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凌云,语气变得热切起来,“今日请凌参军来,也正是想请参军帮个小忙。届时官司打到州衙,还望凌参军在司法参军任上,能……嗯,行个方便。当然,绝不让参军白忙,事成之后,铺子算参军一股!”
沈文闻言,抚掌笑道:“哈哈,我说黄员外今日怎如此客气,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凌贤弟呢!”
谁知,凌云放下酒杯,抬眼看向黄世仁,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股?黄员外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黄世仁一愣:“参军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凌云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那家当铺,我要十成的股。”
花厅内瞬间安静下来。黄世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清:“凌……凌参军,您……您这是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凌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云泰典当’的东家,姓凌,单名一个云字。”
“哐当”一声,黄世仁手中的酒杯险些滑落,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指着凌云,又看看沈文,结结巴巴道:“你……你……那当铺是……是你的?!”
当着正主的面,详细谋划着如何巧取豪夺人家的产业,还邀请人家帮忙夺自己的铺子……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黄世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场面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沈文见状,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大笑,指着凌云道:“好你个凌云!我就说嘛!谁能有这么大面子,说动王观察使卖字?原来根子在这里!你可是把我们都绕进去了!”
笑罢,沈文连忙打圆场,举起酒杯:“好了好了!一场误会!黄员外也是不知者不罪!来来来,喝酒喝酒!莫让这些俗事扫了酒兴!”
黄世仁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极度尴尬,讪讪地坐下,连喝了几杯酒,脸色才稍稍恢复正常。他到底是久经场面之人,迅速调整心态,换了个话题,对凌云道:“凌……凌参军,既然都是自己人,那黄某就有话直说了。听说州里要扩建城垣,这可是笔大生意。所需石料,我们黄家可以全力供应,价格好商量。只是……这采购事宜,似乎需经参军您点头?”
凌云心中冷笑,这黄世仁消息倒是灵通,但显然也被右参政忽悠了。他摇头道:“黄员外找错人了。扩城事宜,由右参政大人总揽,采购之事,你该去寻参政衙门。”
黄世仁却道:“参政大人说了,具体经办,尤其是工料核计,还需凌参军您这边核定方可。”
凌云立刻明白,这又是右参政丢过来的一个烫手山芋,想让他去应付这些难缠的商人。他推脱道:“员外有所不知,下官近日忙于州衙刑名及……治河摊派等事,尚未顾及扩城细则。此事容后再议吧。” 他巧妙地将皮球踢回,暗示自己兴趣缺缺。
黄世仁也是人精,一听便知凌云与右参政之间嫌隙已深,这扩城的差事怕是内里复杂,自己可能被当枪使了。他便不再多言,又敷衍了几句,便借口酒力不支,匆匆告辞离去。
送走黄世仁,花厅内只剩下凌云与沈文。沈文挥退左右,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低声道:“凌贤弟,你与右参政,这已是撕破脸皮了?前几日参政衙门前的士子围堵,真是你在背后推动?”
凌云心中一惊,此事他做得隐秘,沈文如何得知?他断然否认:“三哥何出此言?下官岂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皆是士子们自发而为。”
沈文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贤弟不必瞒我。是我家二哥(沈毅)分析的。他说,观你近日行事,先以花榜影射科场,再煽动舆论逼宫,步步为营,环环相扣。这已非寻常衙署争斗的手腕,而是……朝堂之上党同伐异、排除异己的路数!二哥还叹道,以贤弟之才,屈就于这区区台州,实在是可惜了,当入朝堂,方能尽展所长。”
凌云闻言,心中巨震!沈二爷竟将他的手段看得如此透彻,并提到了“朝堂”二字!他连忙谦逊道:“二爷谬赞了!凌云微末小吏,见识浅薄,岂敢窥望庙堂?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罢了,万万当不得如此评价。”
沈文却笑了笑,自顾自斟了杯酒,悠悠道:“是么?或许吧。不过,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朝廷的风向,近来也变得快得很呐……” 他话中有话,不再深言。
喜欢衙役凌云志请大家收藏:(m.20xs.org)衙役凌云志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