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你……”文舍人指着凌云,色厉内荏。
凌云不与他废话,拍案斥道:“滚!否则本官即刻参你一个‘窥探枢密’之罪!”
文舍人咬牙切齿,狠狠瞪了凌云一眼,悻悻而去。
凌云望着其背影,暗道彦阁老为人所诟病,身边亲随亦是一般货色,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赶走这不速之客,凌云继续理事。巧的是,下一份奏章正是那位王御史所上,也就是彦阁老遣文舍人来索要的那份。
他好奇地展开阅览,内容乃是抨击京城勋贵及皇室庄园侵夺官民田土之风,奏请要么彻底清查整顿京畿及直隶地区的皇庄、勋田,重新清丈田亩;要么就勒令皇庄、勋田与民田一体纳粮当差。奏疏中还列举了些实例,其中永嘉长公主名下的四处皇庄赫然在列,颇为醒目。
凌云一时无语。自己昨夜的那位“露水红颜”竟如此受宠?竟被赐予四处皇庄,加起来少说也有数万亩,甚至可能逾十万亩!传闻先帝曾感叹“恨汝不为男儿身”,甚至欲将东宫赐其居住,看来并非虚言。
更让凌云纳闷的是,清理皇庄、勋田乃是天字第一号的棘手之事。皇家暂且不提,那些勋贵国戚虽不直接参政,但品阶高、势力盘根错节,若被触怒,联合闹将起来,只怕太后也要避其锋芒。彦阁老为何要主动揽这烫手山芋?
但联想到文舍人那盛气凌人的态度,凌云忽然明悟:这分明是故意的!
按常理,这等麻烦事本该分给彦阁老处置。但经文舍人这么一闹,凌云若还将此奏章分给彦阁老,岂非自打耳光,示弱于人?若分给他人,彦阁老便可巧妙避开这个麻烦。
看来彦阁老对自己在京官中的“人缘”颇有自知之明……有意思,这中枢之地,果然人人皆是老谋深算。凌云不禁哑然失笑。
宫中旧制,春秋两季,逢三、六之日举行经筵。今天正是经筵之期。
本朝这位少年天子或可借故偷懒,免去日常的日讲,但却无足够权威取消象征“圣学”的经筵大典。与日讲相比,经筵仪式更为隆重,其意义已超越单纯进讲,更象征着天子与贤臣坐而论道的“治世”气象,极具形式意义。
李大人既被钦点为“读书官”,今日只得早早来到太极殿。与上次相比,此刻殿内人头攒动,竟有数十人之多。
宝座左侧为文官班次,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六部尚书、侍郎、翰林学士、谏官代表;宝座右侧为勋戚行列,有各家国公、郡公、开国县公等。满殿朱紫辉煌,放眼望去锦绣成堆,而身着青色官袍者,仅有凌云及一些品阶较低的翰林官、御史,反而显得格外醒目。
宝座正前方,殿门之内设讲案,讲官居中立,读书官凌云与展书官李清分列左右。
此刻天子尚未驾临,殿中众人便三三两两低声交谈。凌云暗自揣测,这般经筵,是否也带有几分朝廷重臣定期聚会的性质?
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凌云竟发现了驸马的身影。只见他身着大红罗袍,胸前绣着驸马都尉的特定纹饰,头戴进贤冠,仪表堂堂地立于几位郡公、国公之后。
凌云不住望向驸马那边,引起了讲案对面李清的注意,他开口道:“凌舍人也觉驸马今日有些异常?听闻昨夜驸马广邀亲友,在平康坊北里纵酒宴乐,颇为张扬。老夫借故未往,但奇的是,永嘉殿下竟也听之任之,着实令人费解。前夜凌舍人究竟是如何劝说殿下,竟使得驸马得以解禁出府?”
“此中辛酸,实不足为外人道也。”凌云面露诚恳,含糊应道。
又等候片刻,天子仍未至,却有内侍抬来数扇金漆屏风,置于宝座右侧前方。
凌云不禁问道:“此乃何意?”
不待李清回答,立于正中的讲官、一位翰林学士主动为凌云解释道:“此乃永嘉长公主殿下驾临听讲时所设。”
对方释放善意,凌云也客气地微微颔首致谢:“多谢张学士释疑。然经筵大典,讲述圣贤之道,女流之辈亦可登殿入听么?”
张翰林在太极殿讲学已有数年,熟知典制:“此乃先帝遗诏特许,命永嘉长公主殿下督导陛下学业。不过近一二年,陛下年岁渐长,殿下已鲜少亲临经筵,不知今日为何再度驾临。”
李清亦低声道:“怪哉,怪哉。”
凌云心中也道一声“奇哉怪也”,这先帝对永嘉长公主也未免太过优容,难怪本朝出了这样一位权势赫赫的长公主,皆是先帝一道道超乎常制的诏命抬举起来的。幸而永嘉长公主终究是女流,无临朝称制之可能,若换作皇子受此殊遇,朝臣们早已为“国本”之事争得不可开交了。
未几,天子驾临太极殿,群臣依礼参拜。经筵大典正式开始。
讲案上置有特制的大字本经书,天子御座旁的御案上亦有一本相同的。李清手执玉尺负责翻页,翻至何处,凌云便需高声朗诵三遍。随后由王翰林进行讲解,讲毕便如此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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