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二年七月初五,卢植依旧在长安城奔走,寻找皇帝。
在长安上下官吏把皇帝都认了个遍时,长安里外的人,把卢植也认了个遍,看见卢植走过,大家面上不说话,但是会彼此互相眼神交换,猜测卢植今天能不能找到皇帝。
在多次找寻皇帝无果后,卢植也换了方式,不再没头没尾地找人,而是采用卜卦的方式。
结果证明,这方式在找皇帝上很好用,只是每次卢植都晚了一步,或者皇帝及时离开,导致卢植频频扑空。
卜卦能找到皇帝,但是没让卢植逮到人。
不是一次,不是两次,而是每一次。
也正是因为感受到了他和皇帝之间玄妙联系,这三个月以来,卢植一直没有真正恼怒,每天稳定占卜两次,早起一卦,午后一卦,找不到就等明天。
两个人一直就没碰面的人,心照不宣,玩起了这场“捉迷藏”活动。
每日找皇帝过程中,卢植都在思考,在观察。
他在思考自己、皇帝、大汉、家族、天下势力,观察长安的一切。
扑空没逮住皇帝的时候太多了,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情形。
那些不同职级的官府和大小官吏,从一开始见到卢植的战战兢兢,到后面已经安然和他说话,甚至是一起上来围住他,给才翻窗走掉的皇帝拖延时间。
在这种场景里,卢植看到了他们这些大汉底层官吏和皇帝开始有了链接。
这些一辈子也许都见不了天颜的人,现在和大汉的主人见了面,说了话,知道了自己最上面的人是谁。
还有一些更隐形的,卢植观察到了,但他从未点破的事。
长安各大官府充分供应的纸张,不知何时开始在长安官吏手中通行的符号数字和表格文件,以及那些底层官吏们开始变换一新的面貌。
卢植从前不会自己去的长安集市,在他和皇帝的你追我逃中,他也没少去。
和权贵遍地,但现在凋敝的洛阳不同,长安的市,很是繁荣。说得上来的各州货物都在这里,每日都有人进进出出。
相应的,市的管理也严格有度,税收被皇帝盯的最紧。
而卢植观察到,长安的市里,还有正在建设扩张的建筑,那些在建设市的人,是属于皇帝秦王宫里的人。
在大汉,一直是“法律贱商人,而商人已富贵”(晁错语),实际生活里,有钱有权的就受到尊重,不过在政治里,商一直都是四民低层。
所以皇帝要在市里做什么?
在城内,他看到的是皇帝年幼但精准的政令举措,说是随意乱逛躲藏,但不忘朝政,去的官署,见得官吏,一切都并非心血来潮。
而在城外,卢植看见了依附皇帝生活的长安百姓。
和皇帝有直接依附关系的汉人,是不允许有懒汉的,但他们劳动之后,不说安居乐业,但起码能活下来。
和士族们计算到极致的养活不一样,皇帝收的田租,或者说田税,真的很少,提供的东西还很多。
因为有他,长安各大家族也不得不跟着下降租子和借贷利息,好笼络住这些无田无房的黎庶。
所以比起其他地方的底层,长安这里的,不至于面黄肌瘦,远算不上饥民。
半月之前,卢植跟着卦象到了城外,皇帝又已不见踪影,而此处居民聚集地里,不少人都围在一间小房子外。
听着里面女子的喊叫还有外面人紧张的神情,卢植清楚,里面有妇人在生产。
很幸运,里面的妇人生产顺畅,大人和孩子都很平安。
作为医者助手进去的陈留王抱着孩子出来,外头聚集的人纷纷露出笑容。
在外行军打仗过,卢植见过不少黎庶。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比比皆是。
但他们是黎庶,绝大多数是连仅够自己生存地都没有,只能依附士族豪强来生存。
那些依附豪强生存的,和现在依附皇帝生存的,本质应该是并无差别,都没有自己的土地,用着主家提供的工具。
但见过二者的卢植,却能感受到两边的不同。
新生命的到来总是值得欢庆的,可卢植看见抱着孩子的陈留王,还有围在产妇身边的一家人,多年的知识在脑海中翻腾,他不禁对过往所学产生了怀疑。
眼前的这些人,称得上是汉人,能够算是百姓吗?
昨天,他上午先是去了长安北,下午去了荀家,看见的荀家仆人都没收走的茶水,还有从冥思之中回过神,起身待客的荀彧。
荀彧倒也大方,直言皇帝才走没多久,卢植现在去追说不定还能追得上。
其实全长安都知道现在卢植每天只找两次,这都今天的第二次了,卢植没堵到皇帝就撤,不会追的。
这位荀家的王佐之才,卢植也曾耳闻。
看着他坐在下首,而上首已经空空,卢植一眼就明白皇帝刚刚是在和荀彧说话。
本想走的卢植问荀彧因何而困苦。
忽略其他所有,皇帝本质真的称之为一个孝悌友爱的好孩子,连自幼就没管过他的刘宏,他都老实守孝,对外戚也没有过分倚仗,对身边的宦官也在约束,他去的官署,大小官吏各个都不会愁眉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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