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俯瞰众生的菩萨法相，恒古不变的慈悲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李世民冰冷的声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是在商量。
是在下达通牒。
要么，佛门在人伦天理面前低头。
要么，佛门滚出大唐！
观音座下的莲台剧烈震颤，那冲天而起的人道气运，仿佛化作了无边业火，灼烧着她的万丈佛光。
她可以无视一个中山王李道兴。
但她无法无视一位承载着整个人族气运的人族皇帝，更无法无视那股足以动摇佛门根基的磅礴人道洪流！
良久的死寂。
观音收到了一个传音：“先答应下来。”
最终，观音那紧闭的双唇，艰难地开启。
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神力。
“罢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神圣的空灵，却透着一股源自骨髓的僵硬和疏离。
“既然唐皇与中山王执意如此，贫僧，便允了。”
观音的目光越过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的李道兴，最终落在龙辇中的李世民身上。
“贫僧，可给玄奘三年。”
“三年之内，他当尽人子之孝，侍奉双亲，此乃人伦。”
“三年之后，西行功德，天地大劫，不可再阻！”
话音落下，她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愿。
座下莲台佛光迸发，裹挟着无尽的憋屈与怒火，撕裂长空，瞬间消失在天际。
菩萨，退了！
佛门，在人皇面前，低头了！我们大唐赢了！
金山寺外，死寂一瞬之后，陡然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狂热欢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爷千岁！”
无数百姓热泪盈眶，他们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们亲眼见证了这神话般的一幕。
原来，凡人，真的可以叫神佛低头！
法明长老双腿一软，彻底瘫坐在地，面若死灰。
他颤抖着手，从怀中摸索出一份早已泛黄的度牒文书，由一名小沙弥，颤颤巍巍地呈送到了李世民之前。
李世民没有收下，挥挥手，示意让他给陈光蕊夫妇。
陈光蕊夫妇颤颤巍巍的接过那份象征着儿子“佛门身份”的文书，那薄薄一张纸，此刻却重如泰山。
夫妻二人捧着度牒，泣不成声。
李世民凝望着这万民归心的鼎盛之景，胸中那股压抑已久的帝王豪情，终于得以尽情抒发，忍不住放声大笑，声震四野。
而始作俑者李道兴，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正盘算着回车里怎么补个回笼觉。
就在这时，一个沉寂已久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警告！检测到人道洪流过载！】
【人族气运大涨，万民信念凝聚，已超出当前系统承载上限！】
【人族气运系统2.0，强制启动升级！】
【升级期间，所有功能冻结，所有未领取奖励强制转化为升级能源……预计升级时间：三个月。】
李道兴脸上的懒散笑容，当场僵住。
“我靠！我的修为啊，我的法力啊！”
他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强制转化？！”
“老子辛辛苦苦攒了那么久的奖励，就等着这一波大的，你他娘的给我当燃料烧了？！”
“不靠谱的玩意儿！早知道这样我就提前把奖励领了，白白便宜了你这个狗系统！”
……
夜。
皇宫，甘露殿。
灯火通明，气氛却比白日里轻松了百倍。
李世民，李道兴，孙悟空，以及仍有些拘谨的陈光蕊夫妇，齐聚一堂。
孙悟空抓耳挠腮，凑到李道兴身边，猴脸上满是好奇，压低声音问：
“道兴兄弟，你费了天大的劲，就为了跟佛门要回来一张破纸？这玩意儿到底有啥用？”
“用处大了去了。”
李道兴嘿嘿一笑，刚要卖个关子。
龙椅上的李世民已然摆了摆手，兴致盎然地开口：
“行了，你俩就别嘀咕了。道兴，度牒拿回来了，观音也认栽了，给了三年时间。接下来呢？”
“朕现在就派人去把玄奘叫回来？”
“叫他回来干嘛？”
李道兴翻了个白眼。
“皇兄，你把他叫回长安，天天在爹妈跟前敲木鱼念经，这叫尽孝？这叫折磨人。”
他施施然走到大殿中央，目光落在了陈光蕊身上。
“皇兄，臣弟以为，当立刻下旨！”
“封陈光蕊陈翰林，为我大唐‘西行省亲特使’！”
“哦？”
李世民眼眸一亮，身子微微前倾。
李道兴的笑容，多了几分狐狸般的狡黠。
“让他带着您的旨意，一路向西，去一个地方。”
“西梁女国。”
此言一出，孙悟空和陈光蕊夫妇都愣住了。这是不计划让唐僧回来，是让他父母找他去！
李道兴却不理会他们的惊愕，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空白圣旨，递给一旁的内侍。
“再请皇兄，为此子赐下一道婚书！”
“为我大唐前御弟，当今大唐特使陈光蕊，二品诰命夫人之子陈袆（yī）——”
“与那西梁女王，赐婚！”
轰！
话语如雷，炸得孙悟空猴毛倒竖，李世民更是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李道兴却像没事人一样，走到陈光蕊面前，递过去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清香的丹药。
“陈翰林，吃了它，保你这一路筋骨强健，比年轻小伙子还有劲。路上，辛苦你了。”
陈光蕊夫妇脑子一片空白，但还是本能地千恩万谢，接过了丹药。
李道兴这才转过身，看向已经彻底呆住的李世民和孙悟空，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他摊开双手，笑得无比灿烂。
“皇兄，猴哥，你们想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乃人伦。”
“天子赐婚，君臣之道，此乃法理。”
“如今他陈袆，已非佛门弟子，而是我大唐臣子，是他爹妈的亲儿子。”
“现在，他亲爹亲妈，带着人皇的赐婚圣旨，不远万里跑去西凉女国，让他成亲生子，以全人伦，以尽‘大孝’。”
李道兴的笑声在殿内回荡，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你们说，他这个当儿子的，是听，还是不听？”
“我倒要看看，他那颗被佛法洗了几十年的脑袋，还坐不坐得住，还念不念得下那几卷破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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