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人不如靠己。”杜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没有工具,只有一双冻得通红,几乎失去知觉的手。
坚硬的雪块混杂着冰碴,像粗糙的砂纸,毫不留情地摩擦、切割着她早已冻伤的手指。
细小的伤口裂开,渗出鲜血,瞬间就在极寒中凝结成暗红的冰珠。
但她咬紧牙关,动作不停。
她先挖出一个仅容自己蜷缩的浅坑,然后跪在冰冷的雪洞里,继续向侧面和深处扩展。
随后将地面踩实形成硬底。
挖出的雪块被她小心地堆砌在洞口周围,像筑起一道低矮的雪墙,用以抵御最猛烈的寒风。
洞内的空间渐渐扩大,足以让她躺下并勉强翻身。
她又在雪洞顶部靠近“墙壁”的位置,用冻僵的指尖艰难地戳了一个通风口。
最后,在入口内侧堆了一道小雪墙,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勉强挤进去的狭窄缝隙。
一个极其简陋、粗糙,却凝聚着她全部意志与智慧的雪巢,在风雪呼啸中悄然成形。
它像一个微微隆起的白色坟包,孤零零地矗立在雪坡上。
雪窝子完工了,但没有火依旧活不了。
杜若艰难的挪动身体准备出去找些柴火,头刚刚探出雪窝子门口的瞬间,一个身影猛地挡在了狭窄的入口处,差点撞到她。
是谢珩。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大捆粗细不一的枯树枝,脸上、眉毛上结满了白霜,嘴唇冻得乌紫,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
杜若愣住了,警惕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谢珩似乎也顾不上解释,或者说,他冻得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用力地将怀里的柴火往洞口里塞,动作急切。
杜若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让开了空间。
谢珩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挤了进来,狭小的空间瞬间变得更加拥挤。
他将几根相对干燥的树枝架起来,用火折子点燃,鼓起腮帮子用力吹气。
浓烟呛得他直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但他没有停下。
终于,火苗燃起了,驱散了部分浓烟,也带来了一点实实在在的热量。
做完这一切,谢珩才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坐下来,背靠着冰冷的雪壁,大口喘着粗气。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一直沉默地盯着他的杜若,声音嘶哑干涩:
“杜若,我知道这地方是你挖的,求你让我和灵儿也在这里躲一晚。”
他艰难地说完,目光紧紧盯着杜若。
杜若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视她如草芥的谢家大少爷,此刻却像一条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她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种冰冷的荒谬感。
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别人都当我疯了,挖这雪洞是找死。谢珩,你不怕吗?”
谢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何尝不怕?他怕得要死。
但他也清楚,守在篝火旁绝对是死路一条,既然都是死路何不赌一把。
他低下头,避开了杜若审视的目光,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的行动和此刻的卑微,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怕死,他愿意抓住任何一根稻草,哪怕这根稻草来自他曾经最看不起的人。
杜若看着他这副模样,没有再追问。
谢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又钻出雪洞。
很快,他半拖半拽地将谢灵拉了进来。
谢灵的状态比谢珩更糟。
她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呆滞,嘴唇毫无血色。
被哥哥拽进来时,她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看杜若一眼,只是无声地蜷缩,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整个人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仿佛与冰冷的雪壁融为了一体。
没有哭泣,没有抱怨,只有一种死寂般的绝望。
杜若瞥了她一眼,心中毫无波澜。
她没心思也没精力去理会谢灵的崩溃。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感受雪洞内的温度上。
火堆继续燃烧着,但杜若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洞里似乎并没有比外面暖和多少,刺骨的寒意依旧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手脚依旧冰冷麻木。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这雪窝子根本没用?
昨晚驿站冻死人的景象再次浮现在眼前,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不行!”杜若猛地站起身再次艰难地钻出了雪窝子。
“呼!”
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刀,瞬间将她包裹。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几乎要将她瞬间冻僵的酷寒。
仅仅几秒钟,她就感觉裸露在外的皮肤像被针扎火燎般刺痛,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毫不犹豫,立刻缩回洞口,重新挤进了雪窝子里。
就在她身体重新进入雪洞的刹那,强烈的对比感瞬间袭来。
虽然雪洞内依旧寒冷,但那种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寒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对“温和”的冷意。
火堆带来的热量不再被狂风瞬间卷走,而是被厚实的雪壁阻挡,积蓄在狭小的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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