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田赶着驴车,载着张里正,一路颠簸着到了离黄山头村最近的镇子。
镇子不算大,但比起村庄自是热闹许多,街面上店铺林立,行人往来。
虽不及战前繁华,却也透着一股逐渐复苏的生气。
张里正熟门熟路,直接带着冯田去了粮行。
他将怀里那锭陈郎中从钱家“敲”来的一两银子悉数拿出,全部换成了最便宜、也最顶饿的糙米。
看着伙计将泛黄的米粒装入麻袋,冯田留意到墙上的粮价水牌。
虽然比他们一路南逃时看到的惊悚价格低了不少,但依旧远高于他记忆中太平年景的正常粮价。
张里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随即又乐观地拍了拍装米的麻袋,对冯田说:
“大侄,别看现在这价还是高,但已经好多了。”
“等着吧,等今年夏收、秋收的新粮都下来了,这粮价还得往下跌。咱们老百姓的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订好了粮食,张里正却不急着回去,又拉着冯田,七拐八绕地来到镇子边缘的一家砖瓦窑。
窑厂烟囱冒着滚滚浓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烟火的气息。
砖瓦窑的老板一见张里正,脸上立刻堆起了无奈又高兴的笑:
“哎呦,张里正,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又是给村里哪户张罗盖房?”
张里正哈哈一笑,把冯田往前推了推:
“可不是嘛。这是咱们村新落户的冯田,要盖青砖房,我带他来你这老主顾这里订料,你可得给个实在价。”
那老板目光在冯田身上转了一圈,又看向笑眯眯却眼神精明的张里正,心里清楚。
在这位对行情门儿清的里正面前,耍任何花样都是自找没趣。
他也不再拿乔,直接报了个几乎是成本价的数字。
张里正和冯田低声商量了几句,觉得价格确实公道,便当场定下了所需的青砖和瓦片数量。
付定金时,张里正又拉着老板,开始软磨硬泡:
“老板啊,你看我们这单也不小,你这烧窑,难免有些烧过了火的、有点歪裂的废砖废瓦吧?”
“反正你们放着也是占地方,不如一并给我们算了,我们拉回去填地基,也算物尽其用嘛。”
老板一听,脸顿时苦了下来,唉声叹气:
“张里正哎,您这……我这小本生意……”
张里正也不急,就慢悠悠地和他掰扯,从往年交情说到以后村里发展。
最后老板被他磨得没法,只得捏着鼻子同意了,答应额外送他们一小车品相不好的次品砖瓦。
回村的路上,张里正颇为得意,对冯田传授着经验:
“大侄,别小看这些烧废的砖瓦,咱们拉回去,用大锤敲碎了,混上石子沙土填到房子地基下面,比光用土夯实可强多了。”
“特别咱们这水乡,地基排水防潮是关键,这东西透水性好,能让房子底下不积水,住着干爽。”
冯田对于建房是外行,见张里正考虑得如此周到,自然是连连点头,心中对这位精干的里正更加佩服。
驴车满载着糙米,骨碌碌地回到黄山头村。
在张里正的指挥下,冯田赶着车,开始挨家挨户地送粮。
他们去的人家,多是些妇孺带着年幼的孩子,男人要么死在了战乱中,要么杳无音信。
她们住的,也多是勉强能遮风避雨的茅草屋,墙壁是斑驳的泥坯,屋里昏暗,几乎看不到什么像样的家具。
那些妇人看到张里正和冯田,尤其是看到他们搬下来的米袋时,眼中瞬间迸发出混杂着感激与求生欲望的光芒。
她们显然不是第一次接受张里正的接济,但依旧激动得手足无措,拉着身边懵懂的孩子,就要跪下磕头,嘴里不住地道谢,声音哽咽。
“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张里正连忙去扶,冯田也赶紧侧身避开。
看着那一张张因长期营养不良而蜡黄的小脸,看着那些妇人眼中强忍的泪水和卑微的感激。
冯田此刻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很不是滋味。
送完最后一家,将张里正送回他家后,冯田才赶着空车回到了小河岔口自己的家。
夕阳的余晖将河面染成金色,江大娘已经带着两个孙子离开了。
杜若正蹲在那个被踹坏后又勉强修补好的灶台前,小心地控制着火势,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是在熬粥。
见冯田回来了,杜若抬头招呼了一声:
“回来啦?事情还顺利?”
便又低下头,专注地盯着灶膛里的火。
冯田“嗯”了一声,先把驴车卸了,将两头劳碌了一天的毛驴牵到棚子里。
喂上清水和草料,仔细检查了它们的蹄子和状态,见一切安好,这才走到杜若身边,蹲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着跳跃的火苗,沉默了片刻。
杜若察觉到他的异常,投来询问的目光。
冯田这才慢慢开口,将今天去镇上的经历,一桩桩一件件,絮絮叨叨地都说给杜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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