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贾长安有感而发,语气中带着自嘲,“有时候不是我们选择路,而是路选择我们,或者,是现实帮我们做了选择。”
苏青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这句话产生了共鸣。她的目光在他带着倦容的脸上停留片刻,轻声问:“贾先生……还在为昨天说的那件事烦心?”
贾长安叹了口气,在石桌旁坐下,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嗯。说实话,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躲是躲不掉的,可见面……又怕纠缠不清,徒增烦恼。” 在苏青瓷面前,他发现自己似乎很难完全掩饰内心的情绪。她的安静有一种力量,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倾诉。
苏青瓷将擦拭好的毛笔一支支放回盒子里,动作依旧轻柔缓慢。“如果见面无法避免,那么就想清楚,自己见这一面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彻底了断,还是为了给对方一个解释,抑或是……别的?” 她顿了顿,看向贾长安,眼神清澈而冷静,“想清楚了目的,才能决定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最怕的,是目的不明,态度暧昧,反而会给对方错误的信号。”
她的话再次让贾长安感到惊讶。这个看似不谙世事的女子,分析起问题来竟如此一针见血,逻辑清晰得不像个感性的艺术生,倒更像他熟悉的商圈里那些头脑冷静的谈判对手。但她的语气又是那么平和,不带丝毫攻击性,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目的是彻底了断。”贾长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个问题,他早已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遍。他对林薇,早已没有了男女之情,剩下的只有对过去纠缠的厌倦和想要开启新生活的迫切。
“那就简单了。”苏青瓷将最后一支毛笔放好,合上紫檀木盒的盖子,发出轻微而沉闷的声响,“态度明确,立场坚定,不留任何幻想的余地。或许过程会有些难堪,但长痛不如短痛。”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贾长安却能想象到,真要实施起来,场面绝不会轻松。林薇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女人。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贾长安苦笑一下,“有时候,拒绝也是一种需要练习的技能。”
“确实需要勇气。”苏青瓷表示认同,她抱起那个紫檀木盒,准备放回里间,临走前,又回头看了贾长安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鼓励的意味,“但比起无休止的困扰和内心秩序的被打乱,一时的难堪,或许是代价最小的选择。”
说完,她便抱着盒子,转身走进了里间,留下贾长安一个人坐在天井里,反复咀嚼着她的话。
一时的难堪,换取内心的秩序。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苏青瓷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她是否也曾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守护过自己的“边界”,而那个过程,又曾给她带来过什么?
阳光终于勉强穿透了云层,洒在天井里,带来些许暖意。石榴树上的水珠在光照下闪闪发光。贾长安深吸了一口雨后清冷的空气,感觉胸中的郁结似乎疏散了一些。苏青瓷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帮他剥离了情绪的干扰,看到了问题的核心。
他拿出手机,看着林薇那条短信,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最终,他没有回复,而是关掉了屏幕。距离下月15号还有一段时间,他需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打好这场“边界保卫战”。而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德庆班”的项目方案,还需要进一步完善。
他起身,准备回房间继续工作。经过客厅时,他瞥见里间虚掩的门缝里,苏青瓷正坐在书桌前,面前铺开了一张宣纸,手里拿着那支刚刚擦拭过的毛笔,蘸了墨,却久久没有落下。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独而专注,仿佛沉浸在一个外人无法触及的世界里。
贾长安轻轻带上门,没有打扰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和需要守护的角落。而他现在的任务,是守护好自己刚刚在西安找到的这片立足之地,以及……或许,还有这个“归处”里,悄然让他感到安心和想要靠近的,如青瓷般温润易碎的女子。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贾长安试图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工作中时,一个来自秦望舒的电话,又带来了新的波澜。
“贾先生,方便说话吗?”秦望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但细听之下,似乎带着一丝凝重。
“方便,秦小姐请讲。”
“我们之前讨论的,关于‘德庆班’品牌化运营的一个核心创意点——将皮影元素与现代时尚设计结合,开发文创产品——这个想法,可能有点麻烦。”
贾长安心里一沉:“什么麻烦?”
“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秦望舒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西安本地一家叫‘墨韵坊’的文化公司,最近似乎在筹备一个类似概念的项目,主打也是‘非遗+时尚’,而且……他们项目的负责人,以前在上海的一家设计工作室待过,那家工作室,恰好是你前女友林薇小姐家族企业有投资背景的。”
贾长安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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