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叔和邓声品都是在基层摸爬滚打的人精,一听就明白。
这年头,城里物资紧张,尤其是油脂和细粮,更是金贵。
吕辰他们这些技术尖子,虽然厂里重视,但额外想搞到这些东西也不容易,看来是想私下里补贴一下出力气的老师傅们。
三水叔连磕巴都没打,黝黑的脸庞上满是仗义:“辰子,你这话就见外了!啥麻烦不麻烦的!工人们为了国家搞这么大工程,出大力流大汗,咱们农民兄弟给帮忙解决点后顾之忧,那不是应该应分的?这叫工农联盟,互相支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东西在哪儿?我今晚就去拉!”
吕辰心下感动,告知了郊外一个废旧仓库地址,以及周师傅家的地址。
三水叔仔细记下,拍了拍胸脯:“放心吧,保证一粒粮食不少地给周师傅送到!明天一准儿到货!”
事情办妥,三水叔和邓声品赶着去办,婉拒了吕辰留饭的邀请,风风火火地走了。
第二天下午下了班,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
吕辰、汪传志和王卫国等建房六人组推着两辆从厂里后勤借来的板车,带着铁锹、撬棍、扫帚、粗麻绳等工具,朝着东便门的方向进发。
越靠近城墙根,空气中的尘土味就越发浓重,一种混杂着古老灰浆、腐朽木料和新鲜泥土的特殊气味扑面而来。
原本被高大城墙遮挡的视野豁然开朗,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的吕辰,也感到一阵强烈的心神震动。
那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废墟景象。
曾经连绵巍峨的城墙,此刻像一条被无情斩断的苍龙,痛苦地匍匐在大地之上。
一边,尚且保留着相对完整的垛口和墙体,依稀可见往日的雄姿;另一边,却已是遍地狼藉,巨大的城砖散落堆积,如同巨龙的骨骸,裸露在秋日的天空下。
残存的东便门城楼,像一位身负重伤的末路将军,悲怆而孤寂地矗立在废墟中央,沉默地凝视着这片疮痍,等待着无可避免的最终命运。
没有后世常见的大型机械,依靠的是最为原始也最为震撼的人海战术。
数以千计的工人和征调来的市民,组成蜿蜒的长龙,他们挥舞着镐头、铁锹、撬棍,用最纯粹的肉体力量,缓慢而坚定地瓦解着这座凝聚了数百年历史的伟大建筑。
低沉而有力的号子声、砖石落地发出的沉闷巨响、铁器与砖石碰撞的铿锵之声,交织成一曲宏大而又令人心碎的拆迁交响乐。
城墙被扒开一道道巨大的“伤口”,内外两侧被遮蔽了数百年的世界骤然对接。
内侧是拥挤低矮的民居、狭窄如肠的胡同,生活的烟火气与杂乱一览无余。
外侧则是骤然开阔的田野、泛黄的菜地以及零星散布的工厂烟囱。
这种突兀的“坦诚”,让古老城市的肌理与新兴建设的需求,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并置在一起。
吕辰注意到,在散落的夯土和碎砖间,偶尔能瞥见历朝历代瓷片的闪光,甚至有几枚锈迹斑斑的古钱币滚落出来。
这座城墙本身,就是一部用砖石和泥土层叠书写的历史巨着,此刻正被粗暴地翻开、撕碎。
对于拥有后世记忆和郎爷、田爷熏陶的吕辰而言,眼前每一片碎瓷,都可能关联着一首湮灭的诗词;每一块残砖,都可能承载着一段尘封的往事。
他胸口发闷,眼前这场浩大的拆除,在文化和历史层面意味着怎样无可挽回的损失。
他几乎能听见后世人面对此地空余地名时的扼腕叹息。
当他最终弯下腰,亲手搬起一块沉甸甸的冰凉青砖时,指尖传来的粗砺触感,让他恍惚觉得自己正在参与一场对历史的“谋杀”。
这种精神上的负罪感,与为安家立业、解决实际生存需求的迫切愿望,在他内心激烈交战,让他有一瞬间的精神恍惚,几乎站立不稳。
“辰子,咋了?是不是太累了?”旁边的王卫国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吕辰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尘土味的空气,将这种矛盾的情绪转化为积极的悲壮动力。
他告诉自己,他们此刻的行为,或许可以被视为是在为这些即将湮灭于历史尘埃的古旧砖石,寻找一个最后的、有价值的归宿。
与其让它们在风雨侵蚀中彻底化为齑粉,或者被无情地砸碎用作铺路的石子,不如让它们在自己的新家中“复活”,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履行“庇护”与“承载”的使命。
这或许,是这种无奈现实下,一种卑微的文化传承。
想到这里,吕辰的目光变得坚定而专注。
他开始刻意地在废墟中搜寻,目标明确。
“卫国,国华,咱们重点找这种带字的砖!”吕辰拿起一块侧面带有清晰戳印铭文的城砖,向大家示意。
明清时期,为保证城墙建筑质量,实行“物勒工名”制度。
砖块侧面常带有阳文或阴文的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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