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进行时，阳光把梧桐树叶滤得透亮，风掠过市一中考点的红砖墙时，卷着槐花香停在了警戒线外。
杨晚栀攥着透明文件袋的手指蜷了蜷，袋里的准考证边角被体温烘得温热，她偏头看了眼身边的白书妍，对方正低头把2B铅笔尖在橡皮上轻轻蹭着，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影。
“别蹭了，再蹭笔芯都要被你磨成圆的了。”杨晚栀撞了撞她的胳膊，声音被考点里的广播声盖得发轻，“你历史大题都能背到标点符号，还怕涂不对答题卡？”
白书妍抬眼时，耳尖泛着点薄红：“我就是……怕铅笔断在卷子上。”她指尖捏着笔杆转了半圈，目光越过人群往东侧的考务楼瞥了瞥——那里是物理类考生的集合区，沈以墨应该在那边。昨天傍晚在图书馆整理错题时，说“要是考场上慌了，就想想我们在图书馆里一起记的知识点”。
正想着，杨晚栀突然“嗤”了一声，朝斜前方努了努嘴。白书妍顺着看过去，就见顾明夜正单手插着裤兜，站在物理类考生的队伍里跟沈以墨说话。
少年身形挺拔，衣服拉链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明明是严肃的考场外，却还在跟沈以墨比画着什么，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活像个没把高考当回事的混不吝。
“你看顾明夜那德行，”杨晚栀低声吐槽，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了文件袋，“昨天还跟我吹‘物理大题闭着眼都能写’，现在指不定在跟沈以墨赌谁考得高呢。”
话里带着嫌弃，可眼底却没什么怒气，反倒藏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她比谁都清楚，顾明夜那副散漫样子是装的。
“他们应该是在说题吧。”白书妍轻声道。她看见沈以墨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顾明夜的胳膊，像是在劝他别闹。
沈以墨总是这样，温和又沉稳，哪怕是在高考这天，也依旧是副从容的样子，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安心。
白书妍的心跳悄悄快了半拍，赶紧收回目光，假装低头检查文具，耳尖的红却又深了些。
这时，考点的广播响了起来，通知考生开始入场。杨晚栀深吸一口气，撞了撞白书妍的肩膀：“走了，历史类的‘定海神针’，别让物理类的看笑话。”
白书妍被她逗得弯了弯眼，点了点头：“你也别马虎，选择题别再把‘洋务运动’选成‘戊戌变法’了。”
“知道了知道了，”杨晚栀摆摆手，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朝顾明夜的方向飞快地瞥了一眼。
恰好顾明夜也正往这边看，四目相对的瞬间，少年朝她挑了挑眉，比了个“加油”的口型，嘴角的笑里带着点痞气，却又格外清晰。
杨晚栀脸颊一热，赶紧转回头，脚步却轻快了些，连攥着文件袋的手指都松开了些。
考场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声。杨晚栀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答题卡上，把“历史”两个字照得亮堂堂的。
她先填好姓名和准考证号，指尖在答题卡上顿了顿，突然想起高三第一次模拟考时，她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当时因为紧张，把答题卡填错了题号，最后是顾明夜在收卷时偷偷给她指了出来，被监考老师瞪了好几眼。
“别走神。”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深吸一口气，开始看题。选择题不算难，都是平时练过的题型，她笔尖流畅地在选项上划过，直到看到一道关于“明清商品经济发展”的大题，才稍微停了停。这道题的考点，她和白书妍上周在图书馆争论过——白书妍说应该从“雇佣关系”入手，她却觉得该先分析“海禁政策的影响”。
她咬了咬笔杆，抬头看了眼斜前方的白书妍。对方正低头写着什么，笔尖在试卷上沙沙作响，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专注。
杨晚栀突然笑了笑，提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海禁政策”四个字——不管谁对谁错，她们都在为自己的答案努力，这就够了。
另一边的物理类考场里，顾明夜正盯着一道电磁学大题皱眉。
草稿纸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电路图，笔尖在“洛伦兹力方向”那里戳了好几个黑点。
他下意识地想转头看沈以墨，才想起两人不在一个考场，只好作罢。
“笨蛋。”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指尖敲了敲桌面。这道题的题型，沈以墨上周在图书馆给他讲过，当时他还嫌沈以墨“讲得太啰嗦”，现在才发现自己记漏了关键步骤。
他闭了闭眼，努力回想沈以墨当时的样子——少年坐在图书馆的靠窗位置，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手指在草稿纸上画着受力分析图，声音温温和和的：“这里要注意磁场方向，别跟电流方向搞混了……”
想着想着，思路突然通了。顾明夜眼睛一亮，赶紧提笔演算，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滑动，连带着之前卡住的几道小题也顺理成章地解了出来。
他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才发现手心早就湿透了。原来沈以墨说的“把知识点记在心里，比记在本子上有用”是真的，他以前怎么没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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