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晚栀终于抬起头。她的左眼因为脸颊肿胀眯着,眼里蒙着层泪雾,却还是死死盯着他,摇了摇头:“不是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执拗,“当时那个男人举着刀冲过来,黛璇把我往身后推,自己挡上去的。明夜,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信你?”顾明夜往前走了一步,拳头攥得咯吱响,“那视频怎么解释……那么多人看着……我好想信你啊……阿晚……可你让我怎么信你?”他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像狡辩。”杨晚栀的眼泪掉得更凶了,顺着脸颊滑到肿起的地方,疼得她倒抽口气,“但明夜,你认识我多少年了?我会做那种事吗?黛璇是我……”她顿了顿,哽咽着说不下去——是她这几个月来天天一起去图书馆、周末一起逛小吃街的妹妹,是会在她熬夜写法学论文时偷偷塞热牛奶、在她被顾明夜气哭时帮她骂人的小姑娘,她怎么可能害她。
“行了!”顾伯父猛地吼了一声,声音沉得像敲在石板上,“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黛璇还在里面躺着呢!”他指了指ICU的门,
“我已经让助理去联系警方了,会调餐厅的监控,也会找当时在场的客人做笔录。网上的谣言,法务部也在处理。”
顾明夜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ICU的玻璃门,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
杨晚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塞进了团乱麻——她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就像她知道顾伯母打她时,心里有多疼。
如果这一巴掌能让顾伯母好受点,能让顾明夜稍微松快些,她愿意受着。
毕竟,黛璇是因为她才躺进去的。如果不是杨家那个项目惹了麻烦,如果不是她非要拉着黛璇去那家新开的法餐厅庆祝她拿了法学奖学金,如果不是她没拦住那个冲过来的男人……
“对不起。”杨晚栀忽然轻声说,声音低得像叹息,“顾伯母,顾伯父,明夜……对不起。”
顾伯母没理她,只是靠在顾伯父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顾伯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意外。”
走廊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敲得人心里发慌。杨晚栀慢慢走到墙角蹲下,把脸埋在膝盖里。胳膊上的伤口疼,脸上的伤也疼,可最疼的还是心口——她想起顾黛璇被推进ICU前,还攥着她的手说“姐,我没事,你别吓着”,想起小姑娘昨天还在微信上跟她说“等我放寒假,咱们去滑雪好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顾明夜忽然走了过来,在她身边蹲下。他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支小药膏,拧开盖子,伸手想去碰她的脸。
杨晚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别动。”顾明夜的声音很沉,却没了刚才的火气,“消肿的,我从宿舍带的。”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肿起的脸颊,动作放得很轻,像是怕弄疼她,“疼吗?”
杨晚栀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顾明夜把药膏挤在指尖,小心翼翼地往她脸上涂。冰凉的药膏触到发烫的皮肤,稍微缓解了些疼痛。他涂得很慢,目光落在她胳膊上渗血的纱布上,声音低低的:“你胳膊上的伤……医生怎么说?”
“缝了八针,不是很深。”杨晚栀小声应了句,声音还带着颤。
顾明夜没说话,只是把药膏拧好放回口袋,伸手从她手里拿过那条红绳手链。手链上的粉水晶沾着暗红的血,是黛璇的血。他捏着红绳,指尖微微颤抖:“这是黛璇给你编的?”
“嗯。”杨晚栀点头,“她说粉水晶招好运,让我戴着。”
“她还说,等放寒假,要跟你去长白山滑雪。”顾明夜的声音哑了,“她说你法学课忙,要帮你背行李。”
杨晚栀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是啊,黛璇说过的。她说“姐,我看攻略了,那边的温泉超舒服”,她说“到时候让我哥给咱们拍合照,他拍不好我就揍他”。
“她会醒的。”顾明夜忽然说,声音很坚定,“她还没跟你去滑雪呢,肯定会醒的。”
杨晚栀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ICU的灯还亮着,像一颗悬在众人心里的星。走廊里的风从窗户灌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却没那么刺骨了。
杨晚栀靠在墙上,看着顾明夜蹲在ICU门口,背影挺直,像在守护着什么。
她摸了摸脸上的药膏,又攥紧了手里的红绳手链——不管网上怎么传,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会等。
等黛璇醒过来,等她笑着说“姐,我做了个长长的梦”,等她一起去长白山,等她看自己穿着法袍的样子。
一定能等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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