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杨家别墅静得能听见楼道壁灯的嗡鸣。杨晚栀把钥匙插进锁孔时,指节还在发颤——她刻意在咖啡馆待很久,又在街上游荡了半天才敢回来,原以为这个时间家里人都睡熟了,推开门却撞进一片暖黄的光里。
玄关的沙发上,白书妍蜷着身子歪坐着,身上搭着条羊绒毯,膝盖上还摊着本翻开的《黄帝内经》。听见门响,她猛地抬起头,眼里的困意瞬间被惊惶冲散,几乎是跌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毯子滑落在地也没顾上捡:“晚栀?你可算回来了!”
她跑过来时脚步声很轻,却带着股不容分说的劲儿,攥住杨晚栀手腕的手是暖的,指尖还带着点习题册纸张的糙感。“你去哪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可我……”话说到一半,她看见杨晚栀眼底的红,看见她大衣领口沾着的夜露,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轻得像叹息的“傻姑娘”。
杨晚栀张了张嘴想解释,可对上白书妍那双写满担忧的眼睛,喉咙忽然就哽住了。从顾家出来时强撑的那口气,在咖啡馆被陆枭劝开的那点松快,此刻全像被戳破的气球,散得无影无踪。
“先回房。”白书妍没多问,只是攥着她的手往楼上走,掌心的温度烫得很实在。路过客厅时,她顺手扯了把搭在椅背上的厚披肩,裹在杨晚栀肩上,“夜里风凉,别冻着。”
卧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楼下的光。白书妍拧开床头的暖光灯,橘黄色的光晕落在杨晚栀脸上,把她眼底的红、鼻尖的红都照得清清楚楚。
她刚要转身去倒杯水,手腕就被拽住了——杨晚栀低着头,额发垂下来遮住眼睛,声音闷得像从棉花里透出来:“书妍……”
就这两个字,尾音还没落地,她整个人就垮了。白书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拽得往前踉跄了半步,下一秒,杨晚栀的脸就埋进了她的肩窝,带着一身夜寒和抑制不住的颤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哭声来得又急又猛,像攒了太久的山洪终于决了堤。
杨晚栀死死攥着白书妍的毛衣后领,指节都嵌进了柔软的羊毛里,眼泪滚烫地砸在她的颈窝里,洇出一小片湿痕。
“我对不起黛璇……我没护住她……”她哽咽着说,声音被哭腔撕得支离破碎,“顾家不要我的赔偿……顾伯母说黛璇不稀罕那些……顾明夜他恨我……他让我别再出现了……”
白书妍站在原地没动,任由她抱着自己哭。她抬手轻轻拍着杨晚栀的背,掌心贴着她单薄的肩胛骨,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每一次抽噎时的颤抖。“哭吧。”她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飞了檐下的雀儿,“哭出来就好了,别憋着。”
书桌上的电子钟跳成了3:15,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漫进来,落在杨晚栀散在背上的长发上,泛着层冷白的光。
白书妍抱着她慢慢往床边挪,让她坐在床沿上,自己蹲在她面前,依旧抬手顺着她的背,指尖偶尔碰到她冰凉的耳垂,就下意识地用掌心焐一焐。
杨晚栀哭了很久,从一开始撕心裂肺的恸哭,到后来断断续续的抽噎,最后只剩下埋在白书妍颈窝里的呜咽,像只受了伤的小兽。
她的眼泪把白书妍的毛衣领口浸得透湿,自己的眼睛也肿得像核桃,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眨就往下掉。
“渴不渴?”等她哭声渐歇,白书妍才低声问,伸手替她擦了擦脸颊的泪,指腹擦过她发烫的眼角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我去给你倒杯温水。”
杨晚栀没松手,只是摇了摇头,把脸往她怀里又埋了埋,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别走。”
“不走。”白书妍应着,索性挨着她坐在床沿上,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我在呢。”
卧室里静了下来,只有杨晚栀偶尔的抽气声。月光慢慢移到床脚,把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晕开的水墨画。白书妍没催她说话,只是偶尔抬手拍拍她的背,或者替她把滑下来的披肩重新拢好。
过了好一会儿,杨晚栀才闷闷地开口:“书妍,你说……是不是我太没用了?”
白书妍愣了一下,低头看她——她还埋在自己肩上,只露出点泛红的耳尖,声音里满是茫然的自责。
“怎么会?”白书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笃定的温柔,“那天在‘云汀’,是你第一时间把黛璇往安全出口推的,也是你死死拽住那个疯子的胳膊,才给保安争取了时间。换作是我,未必有你那么冷静。”
“可黛璇还是……”杨晚栀的声音又开始发颤,“如果我反应再快一点,如果我没拉她去那家餐厅……”
“晚栀。”白书妍打断她,伸手轻轻抬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暖黄的灯光落在白书妍眼底,映得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格外亮,“你拉她去餐厅,你说要给她庆祝;你选‘云汀’,是因为那里是好评最多的餐厅。这些都不是错。”
她的指尖轻轻擦过杨晚栀红肿的下眼睑,动作很轻:“那个疯子是冲着杨家来的,就算那天不去‘云汀’,他也会在别的地方找到机会。你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你护着她,你挡着她,你甚至差点被那个疯子推倒。这不是没用,这是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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