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吧台要顺着木纹擦,”杨玫的声音低哑,像浸了酒的丝绸,“你来回蹭,反而会把污渍蹭进木头缝里。”她伸手握住杨晚栀的手腕,指尖带着点枪茧的粗糙,却意外地稳,“像这样,手腕用点力,慢一点。”
杨晚栀的手腕被她握着,掌心贴着手背,温度透过薄薄的制服布料传过来,暖得有些发烫。她愣了愣,下意识想缩手,却被杨玫轻轻按住:“别躲,学东西就得用心。”
她只好定下心,跟着杨玫的力道擦。鹿皮布在吧台上划过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刚才还顽固的酒渍,竟真的慢慢淡了下去。
“挺聪明。”杨玫松开手,往后退了退,靠在酒柜上。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紧身吊带,外面套着件烟灰色的短款皮衣,腰侧的枪套若隐若现,明明是御姐的气场,眼神却很温和,“自己试试。”
杨晚栀低下头,按着刚才的样子擦起来。她写字时习惯抿着唇,眉头微微皱着,头顶的暖灯落在她的发顶,泛着层浅金的光。杨玫看着看着,忽然想起自己刚到“堕天使”的时候,也是这样,拿着块破布,把吧台擦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做错事被赶走。
“别太紧张。”杨玫从酒柜里拿出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她,“这里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你不笨,不惹事,没人会特意为难你。”
杨晚栀接过水,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她小口喝着水,偷偷抬眼打量杨玫——黑长直的头发,高挑的个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利落感,不像酒吧总管,倒像电影里的女特工。
“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当总管?”
杨玫笑了笑,伸手从吧台下摸出本厚厚的笔记本,扔给她:“以前欠了顾明夜一个人情。”
她指了指笔记本,“这是客人的喜好表,背下来。张老板爱喝加冰的威士忌,李公子喜欢调得甜一点的鸡尾酒,还有最里面包厢的那位……”
杨晚栀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娟秀工整,每一页都记着客人的名字、常点的酒、甚至还有些小习惯——“王总怕辣,送果盘别放辣椒”“赵小姐对杏仁过敏,调酒时避开杏仁精”。
“这些都要背?”她有些惊讶。
“不然呢?”杨玫挑眉,“客人来喝酒,图的就是个舒心。你记着他的喜好,他下次才会点你服务。”
她顿了顿,看着杨晚栀紧绷的侧脸,补充道,“别担心,一天背不完,慢慢背。我给你三天时间。”
杨晚栀点点头,低头认真地看了起来。阳光透过吧台上方的小窗落在她的侧脸,把她的睫毛映得很长,像两把小扇子。
杨玫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些软。这姑娘跟她以前见过的那些想攀高枝的不一样,眼里没有算计,只有点怯生生的倔强,像株刚被风吹倒又偷偷挺直腰的小草。
“对了,”杨玫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创可贴,放在吧台上,“你胳膊上的伤,没处理吧?等下擦完吧台,去后厨找消毒水擦擦,贴上。”
杨晚栀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胳膊上的伤——上周在码头扛箱子时磕的,一直没来得及处理,现在还留着块青紫色的瘀痕。她拿起创可贴,指尖有些发颤:“谢谢……”
“谢什么。”杨玫摆摆手,转身去整理酒柜,“我只是按规矩教你,别想多了。”
可她的声音却比刚才软了些,整理酒瓶时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Jack发来的消息:“顾少,杨玫刚跟我说,杨小姐学东西挺快,擦吧台擦得像模像样的。杨玫好像挺喜欢她,还给她找了创可贴。”
顾明夜看着消息,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又很快压下去。他回了个“知道了”,然后把手机揣回口袋,转身往外走。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他的脚步声。他想起以前,杨晚栀总爱在这条走廊里追着他打,嘴里骂着“顾明夜你给我站住”,手里却捏着块刚买的糖,等他停下来,就把糖塞给他,别扭地说“看你可怜,给你的”。
那时的阳光真好啊,落在她脸上,把她的脸红得像苹果。
顾明夜捏紧了手里的纸,纸页的边缘被他捏得发皱。他告诉自己,他让杨晚栀去“堕天使”,是为了让她学规矩,是为了让她知道疼。
可他没告诉自己,为什么会特意让杨玫带她,为什么会看到她学东西快就松了口气,为什么会拿着这份答案纸,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想起她以前的样子。
也许……只是还没到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大步往门口走。等她学完规矩,等她知道疼了,她就会明白,她什么也不是
到时候,她就会乖乖回来。
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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