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床尾织着薄纱,杨晚栀僵着脊背,耳后传来的呼吸声忽然变了调。
不是平日里沉稳的频率,倒像是有人把碎冰含在嘴里,每一次吸气都裹着细微的颤抖,轻轻落在她的颈侧。
她心里猛地一紧。顾明夜在哭?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他那样偏执又骄傲的人,怎么最近这么爱哭?
可下一秒,一片温热的湿意蹭过她的后颈,像初春融化的雪水,顺着衣领的缝隙往里渗,烫得她心口发慌。
真的是眼泪。
杨晚栀攥着被子的手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告诉自己别管,别再被他的情绪牵着走,可心脏却像有自己的主意,一下下跳得发疼,连呼吸都跟着沉了几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人的肩膀在轻轻颤抖,那股压抑的难过像细密的针,隔着一层衣料,扎得她四肢百骸都不舒服。
“别装了。”她听见自己在心里叹气,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杨晚栀缓缓睁眼,就撞进了顾明夜泛红的眼底。
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能看清他眼尾沾着的泪珠,长长的睫毛被打湿,一眨就有新的泪滴滚落,砸在枕头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他没躲,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翻涌着委屈、不安,还有一丝不敢言说的期待,像只被抛弃在雨里的小狗,连呜咽都不敢大声。
“我被你吵醒了。”杨晚栀别开眼,故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手指却不受控制地伸过去,轻轻擦掉他眼下的泪,“你怎么突然哭了?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似的。”
她的指尖刚碰到他的皮肤,顾明夜的身体就颤了一下,眼泪掉得更凶了。他没说话,只是微微仰头,把脸凑得更近,方便她擦泪。
那副乖巧又可怜的模样,让杨晚栀想起以前在帝京的冬天,他把流浪的小狗抱回家,小狗冻得发抖时,也是这样依赖地往人怀里蹭。
“别哭了。”她的声音软了几分,指尖反复摩挲着他泛红的眼尾,“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顾明夜还是不说话,只是慢慢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汗,力道却很轻,像是怕一用力,她就会抽回手。“晚栀……”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哭。”
这话骗鬼都不信。杨晚栀看着他眼睫上还挂着的泪珠,忍不住想笑,心里却酸得发涩。
她知道他可能在配合自己演戏,也猜测他早就看穿了她的装睡,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拆穿,就像在维护一个脆弱又珍贵的气泡,谁都不敢先戳破。
“没哭?”杨晚栀故意挑眉,用指腹轻轻刮了刮他的脸颊,“那你脸上的水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枕头漏了?”
顾明夜的脸蹭了蹭她的手心,像只撒娇的小动物,眼泪却掉得更凶了。“是……是月亮太亮了,晃得眼睛疼。”
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都没底气,“晚栀,我难受。”
“哪里难受?”杨晚栀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追问。
他没回答,只是松开她的手腕,转而伸手抱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的颈窝。
温热的呼吸混着眼泪,一起落在她的皮肤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别不理我。”他闷闷地说,手臂收得更紧,像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怀里,“我怕……”
怕什么,他没说下去。可杨晚栀知道。他怕她恢复记忆后会恨他,怕她会再次离开,怕那些关于宝宝、关于未来的憧憬,最后都变成泡影。
这个一向在世人面前强势又霸道的男人,此刻卸下心防,像个无助的孩子,把所有的脆弱都暴露在她面前。
“我没不理你。”杨晚栀的手轻轻落在他的背上,顺着他的脊背慢慢抚摸,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你先松开点,勒得我喘不过气了。”
顾明夜立刻松了松力道,却还是没放手,只是把头抬起来,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请求:“晚栀,能不能……能不能亲我一下?”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近乎卑微的期待,脸颊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连耳朵尖都透着粉色。
杨晚栀看着他这副模样,想起刚才心里骂他“像可怜的小狗”,现在倒觉得,他比小狗还要可怜几分——至少小狗撒娇时,不会带着这样浓重的不安。
“顾明夜,你多大了还撒娇?”她故意逗他,手指却轻轻勾了勾他的下巴,“哭成这样还要亲亲,不嫌丢人?”
顾明夜没反驳,只是更委屈地看着她,眼尾的红意又深了几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我不管。”他小声嘟囔,像个蛮不讲理的小孩,“你不亲我,我就一直哭。”
杨晚栀被他逗笑了,心里的那点别扭和防备,在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面前,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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