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洛德特斯的秋阳渐渐沉了些，金色的光透过别墅客厅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顾明夜站在玄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他提前十分钟就换好了西装，深灰色的面料衬得他肩宽腰窄，领口系着工整的领带，连头发都精心打理过。
听见脚步声时，他猛地抬头，目光瞬间落在楼梯口。
杨晚栀正从楼上走下来。她已经换上了那件红色的洛丽塔风格礼服，泡泡袖衬得她手臂纤细，腰间的蝴蝶结勾勒出柔和的曲线，裙摆垂到膝盖上方，露出白皙的小腿。
她化了淡妆，唇色是淡淡的豆沙红，原本垂着的长发被挽成了低马尾，耳后别着两朵小小的红色蔷薇，和礼服的颜色恰好呼应。
顾明夜的呼吸骤然停了半拍。
他之前只觉得这件礼服好看，可穿在杨晚栀身上，才知道什么叫“量身定制”。红色没让她显得俗气，反而衬得她像朵刚绽露锋芒的玫瑰，既有洛丽塔的娇俏，又有属于她自己的沉静。
他的目光黏在她身上，从发梢到裙摆，连她指尖涂的透明指甲油都没放过，连喉咙都忘了滚动。
“可以走了吗？”杨晚栀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神，耳尖微微发烫，下意识地拢了拢裙摆。
“……可以。”顾明夜这才回过神，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伸手想去帮她理一理耳后的蔷薇，手指伸到一半又顿住，怕太唐突惹她反感，最后只是僵硬地收回手，转身朝门口走，“司机已经在外面等了。”
杨晚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能感觉到顾明夜的目光，从她下楼到现在，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那眼神太灼热，让她有些不自在，却又说不出反感。
两人坐上劳斯莱斯时，车厢里很安静。司机平稳地发动车子，朝着湖畔庄园的方向驶去。
顾明夜坐在她身边，隔着大概一拳的距离，目光却还是黏在她身上，一会儿看她的侧脸，一会儿看她垂在腿上的手，连她偶尔轻轻晃动的裙摆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太久没这样和杨晚栀待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了。
之前的日子里，他们要么在各自的房间忙碌，要么就是隔着走廊打个照面，像两条平行线，明明住在同一栋别墅，却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现在这样近距离相处，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平静。
生理性的喜欢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看着杨晚栀垂着的眼睫，看着她因为车内空调微微泛红的鼻尖，手指在膝盖上蜷了蜷，忍不住想靠近她，想触碰她。
犹豫了大概三分钟，顾明夜终于鼓起勇气，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杨晚栀垂在腿上的手。
杨晚栀的指尖顿了一下，没动，也没躲开。
顾明夜的心脏瞬间像被烟花炸开，连血液都好像加速了流动。他试探着，一点点将手指扣住她的指缝，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珍宝。
直到两人的手完全交握，他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能摸到她指尖淡淡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才敢稍微用力，将她的手攥紧了些。
他侧头看着杨晚栀，发现她没看他，只是目光落在车窗外面，侧脸的线条很柔和，耳尖却比刚才更红了些。
顾明夜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连眼角都染上了笑意，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她没拒绝，她居然没拒绝。
这种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几乎想欢呼出声，又怕吓到她，只能死死憋着，手指却越握越紧，好像要把她的手揉进自己的掌心里。
而杨晚栀的心思，却和顾明夜的喜悦完全相反。
她能感觉到顾明夜掌心的温度，能感觉到他手指的力度，甚至能感觉到他因为紧张微微颤抖的指尖。
可她的心却像被浸在秋末的冷水里，沉甸甸的，连呼吸都带着点闷痛。
从答应陪他来宴会开始，她就一直在酝酿那句话——“纠缠够久了，放我自由吧，让杨晚栀做杨晚栀，而不是顾明夜的杨晚栀”。
这句话在她心里翻来覆去地滚了无数遍，从别墅到车上，她看着顾明夜喜悦的样子，看着他小心翼翼牵住自己的手，好几次都想直接说出口，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知道顾明夜对她好。从堕天使搬到别墅，他记得她爱吃的糖渍栗子，会在她书房放热牛奶，会在下雨天绕路接她回家，甚至连她的法学书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这份好，像一张温柔的网，把她困在里面，让她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方向——她想回到以前的生活，想坐在人民大学的教室里听法学课，想成为一个能帮到别人的律师，而不是永远躲在顾明夜的羽翼下，做他的“伴侣”。
刚才顾明夜牵住她手的时候，她其实有过一瞬间的犹豫。
他的手很暖，握得很紧，让她想起小时候被妈妈牵着手过马路的感觉，安稳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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