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夜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时，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正飘着今年入秋后的一场冷雨。
玻璃上凝着薄薄的水雾，将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晕成一片模糊的暖黄，像极了不久前杨晚栀窝在客厅沙发上，用指尖蘸着热可可在他手背上画圈时，眼底盛着的光。
他的手机相册停留在最后一张合照里。高中时拍的，照片是在雪山脚下拍的，杨晚栀穿着鹅黄色的冲锋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却非要踮着脚勾住他的脖子，把冻得通红的脸颊贴在他下颌线上。
那时候他还笑着捏她的耳垂，说再闹就把她裹进羽绒服里当抱枕，她却笑得更欢，指尖在他颈侧轻轻挠了一下，留下转瞬即逝的痒。
现在那张照片成了手机壁纸，每次点亮屏幕，顾明夜都会下意识地停顿两秒，指尖沿着屏幕里杨晚栀的轮廓轻轻划过，像是还能触到她发梢的温度。
桌角的咖啡已经凉透了，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像他心底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悄无声息地蔓延。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特助发来的董事会资料，附件里还附带了一句提醒：“顾总，明早九点的会议，各位董事的行程已经确认，需要提前准备茶歇吗？”
顾明夜点开文档，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瞬间占据了视线。近期以来，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泡在了公司里，从调整产品线到拓展海外市场，每一个决策都亲力亲为，硬生生把公司的营收往上抬了四个点。
会议室里那些曾经用质疑眼神看他的老家伙，如今在汇报工作时也多了几分收敛，可只有顾明夜自己知道，这份成绩背后，藏着多少个靠着工作麻痹自己的深夜。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指尖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今天这边下雨了，你那边天气怎么样？”
输入框里的文字亮了又暗，顾明夜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分钟，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屏幕恢复空白的瞬间，他像是泄了气一般靠在椅背上，目光重新落回窗外。
雨势没有减小的迹象，路上的行人撑着伞匆匆走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只有他，还在原地徘徊，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不敢发送。
他想起放走杨晚栀的那天，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一个阴雨天。
前一天，杨晚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攥着，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明夜，你放过我吧。让我成为我，而不是你的我……”
“放过我……”
“放过我……”
“放过我吧……”
那时候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他多想把她留下来，告诉她他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不用她辛苦奔波，不用她面对外面的风雨。
其实杨晚栀也是知道的……
当他看到杨晚栀眼底闪烁的光芒时，所有的挽留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太了解她了，就像了解自己手心的纹路一样，他知道那种对自由的渴望，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束缚的。
所以他最终还是点了头，他伸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最后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好，我支持你。如果累了，就随时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他先走一步，却在监控里看着。
杨晚栀走的时候没有回头，他看她站在玄关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地关上了门。
那天她走后，他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待了整整一天，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她的痕迹，却又空旷得让人心慌。
从那以后，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晚上回到家，都会先在客厅里坐一会儿，仿佛杨晚栀还像以前一样，正窝在沙发上等着他回来，手里拿着刚洗好的草莓，笑着对他说：“明夜，你回来啦，快尝尝这个草莓，超甜的。”
手机又一次亮起，这次是备忘录的提醒，上面写着：“记得给阳台的栀子花浇水。”
顾明夜起身走到阳台，那盆栀子花是杨晚栀临走前种下的，他有那么一刻希望，她在心里说：“等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看看。”
如今花盆里的枝叶长得很茂盛，却始终没有开花的迹象，就像他对杨晚栀的思念，日复一日地生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一个结果。
他拿起喷壶，小心翼翼地给栀子花浇水，水珠落在叶片上，折射出微弱的光。
指尖不小心碰到叶片，传来一丝凉意，让他想起杨晚栀以前总喜欢在夏天把脚伸进装着冷水的盆里，然后把冰凉的脚趾贴在他的胳膊上，看着他跳起来的样子哈哈大笑。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欺负我呢？”他对着栀子花轻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阳台上显得格外清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回到书房，顾明夜重新打开手机，指尖在对话框里又一次敲下文字：“阳台的栀子花长得很好，就是还没开花，你说它是不是在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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