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兄?新年好。”崔?拱手。
“好!好得很!”陶承良大笑着挤进门,将食盒塞给崔?,“就知道你一个人冷冷清清!来来来!尝尝金陵老家送来的年菜!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盐水鸭、还有这‘八宝攒盒’!都是你嫂子……呃,我家厨子的手艺!还有这‘玉壶春’,上好的江南米酒!咱们兄弟今天好好喝一杯,祛祛寒气,讨个彩头!”他不由分说,指挥小厮将东西搬进屋,又掏出几个红纸包着的“压岁钱”塞给崔?,“拿着!图个吉利!”
崔?推辞不过,只得收下。看着陶承良忙前忙后张罗酒菜,将原本冷清的小屋瞬间填满热闹与暖意,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金陵富商之子,或许粗疏,或许市侩,但这份赤诚的兄弟情谊,在异乡年节,尤为珍贵。
两人刚摆好杯盏,院门又被轻轻叩响。
这次来的是王仲玉的贴身小厮砚童。他恭敬地递上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小盒:“崔相公新年万福。我家公子今晨需随老爷入宫朝贺,分身乏术,特命小的送来新年贺礼,祝相公新春吉祥,文思泉涌,金榜题名!”盒中是一支上好的紫毫笔和一方小巧玲珑的端砚,皆非俗物。
砚童刚走,又有一辆不起眼的青幔小车停在巷口。沈府丫鬟碧荷捧着一个素雅的锦缎包袱下车,对崔?福礼道:“崔相公新年安康。我家小姐命奴婢送来几样‘消夜果子’和一方新墨,聊表心意。小姐说,愿相公新年笔健,心想事成。”包袱内是几样精致的蜜饯果脯和一方带着清冽松香的上品松烟墨锭。
未过午时,墨韵书坊的伙计也送来魏老的年礼——一包新炒的瓜子花生和两册难得的碑帖拓本。连琼玉阁也派了个伶俐的小丫鬟,送来一个食盒,里面是几样清淡雅致的江南点心,附着一张没有署名的素笺,只画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红梅。
小小的院落,竟在元日这半日间,门庭若市。崔?看着桌上堆积的年礼,从陶承良的丰盛酒菜,到王仲玉的文房雅器,沈文漪的精致茶点,魏老的朴实心意,乃至颜清秋那枝无言的寒梅……每一份礼物背后,都是一份沉甸甸的情谊与期许。
陶承良看着这阵仗,啧啧称奇:“好家伙!皓月兄!你这人缘!啧啧!比我陶子安这商贾之子还吃得开!”他拍着崔?的肩膀大笑。
崔?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他本打算孤身度过这个年节,未曾想,这汴京的寒冬,竟有如此多的暖流悄然汇聚。无论是陶承良的豪爽热络,王仲玉的世家风范,沈文漪的含蓄关切,魏老的朴实关怀,还是颜清秋那神秘莫测的赠礼,都在这岁首之日,为他这异乡客织就了一张无形的暖网。
他与陶承良对坐小酌。屋外,汴京城依旧沉浸在元日的喧腾与喜气之中。护龙河冰封的河面上,有孩童在嬉戏滑冰,欢笑声隐隐传来。屋内,炭火正红,酒香微醺。崔?端起陶承良斟满的“玉壶春”,清冽的酒液映着窗外透入的微光。
“子安兄,”他举杯,声音沉稳而清晰,“敬新年。”
“敬新年!”陶承良大笑碰杯,“更敬咱们兄弟前程似锦!干!”
清酒入喉,暖意从胃腑升腾,直抵四肢百骸。崔?的目光扫过桌上堆积的年礼,最终落在书案上那厚厚一摞等待温习的经史典籍上。窗外的喧嚣,屋内的暖融,都化作了心湖深处更坚定的力量。
庆历三年的春天,正伴随着汴河解冻的微响,悄然临近。春闱的号角,已在远方隐隐吹响。崔皓月放下酒杯,眼中映着炭火跳跃的光芒,沉静如渊,却又燃着不灭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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