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紫玉砚乃是家父珍藏,”她声音清脆,“家父言公子之文有金石气,当配此砚。这包温补药材,公子数日劳神伤身,还需好生将养才是。” 话语得体,既有沈家对才俊的肯定(借父亲之名),又有少女细致入微的体贴关怀(那包补药)。
两份厚礼,两种情谊,都送到了崔?心坎上。
榜下喜讯自然也飞传各处。
王仲玉第一时间派人送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亲笔贺辞。连绣衣直指叶英台,也在查阅省试存档卷宗时,指尖在那份署名“崔?”的策论考卷上略作停留,素来冰冷的唇线似乎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整个汴京城都知道了这匹横空出世的黑马——出身襄州、毫无背景、却一举摘下省元桂冠的崔?崔皓月!
然而,身处贺喜喧闹漩涡中的崔?,捧过珍贵的孤本,抚摸着温润的紫玉砚,听着陶承良兴奋的“殿试必是状元”的醉言……他的内心反而愈发清明澄澈。喧哗声浪外,他仿佛听到了更高远处传来的、更加沉重的金殿玉墀的召唤。
省元非终点,更非铁券丹书。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才是最终一搏!省元在殿试中被黜落者,史不乏例。此刻的喧嚣,不过是登顶天梯前的浮云。
夜深人散。
护龙河小院内重归宁静。窗棂半开,透入清冷的月光,也带来汴河奔流不息的呜咽。崔?坐在书案前,案上摆着颜清秋所赠《柳河东集》,沈文漪所赠紫玉砚,以及王仲玉那力透纸背的八字贺联。
他没有急于翻阅新得的孤本,也没有欣赏那方名贵的砚台。他只是取过一叠素纸,铺开。
新墨入砚,是颜清秋所赠那方刻着寒梅印的松烟墨锭。
紫毫笔在砚池中饱蘸浓墨。
腕动!
笔锋落于素纸,一行行沉稳的字迹再次显现。
这已不再是破题应试,而是梳理心境,沉淀功名,更为了迎接那金殿之上,面君策对的终极洗礼!
窗外,汴京城的灯火璀璨依旧,映照着无数醉人的富贵风流,也映照着案头这盏孤灯下,一位不骄不躁、省元郎君沉毅凝定的身影。
“省元……尚未及第。”他对着幽暗的灯火,低声自语,“殿试方是真章。”
月落乌啼,涛声隐隐,通向帝国权力核心的最后一级台阶,已在黑暗中显现轮廓。崔?的心神,早已越过眼前的荣耀与喧嚣,投向了那座禁宫深处,紫宸殿上高高在上的身影。一场新的、更微妙的较量,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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