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盐利虽厚,但水太深了!要不……咱们缓缓?”陶承良有些担忧。
“缓?”陶婉言冷笑一声,“商机如战机,稍纵即逝!范相公整顿盐政,打击私贩,正是官盐重新洗牌之时!此时不入,更待何时?”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新栽的翠竹,“周平是夏竦的人,但夏竦也非铁板一块。他门下派系林立,周平未必没有自己的心思。郑国公府势大,却也树敌众多……我们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周平不得不正视我陶家,又不会立刻触怒郑国公府的切入点。”
她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哥,你继续盯着周平,摸清他的喜好、家眷情况、日常行踪。另外,想办法接触盐铁司下层的吏员,尤其是负责文书誊录、账目核对的。这些人位卑言轻,却掌握实情。银子给足,但务必隐秘!”
“好!”陶承良应道,随即又想起什么,“对了,皓月兄……哦,崔修撰那边,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他升了官,又写了那篇轰动朝野的文章,风头正劲啊!”
提到崔?,陶婉言神色微动。她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份刊有崔?《论“神道耗国”之祸》的邸报副本,指尖拂过那力透纸背的字迹:“崔皓月……确是人中龙凤。此一文,锋芒毕露,直指要害,为新政张目,也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夏竦一党,必视其为眼中钉。”
她放下邸报,目光深邃:“哥,崔修撰身处翰林,消息灵通,更与欧阳修、范仲淹等人关系匪浅。他如今处境微妙,你与他交好,更要谨慎。莫要卷入过深,但……朝堂风向,新政动向,尤其是关于盐铁、漕运、市易等方面的议论,需多留意。若有紧要消息,及时告知于我。”
“明白!”陶承良点头,“我过两日便去寻他喝酒,探探口风!”
数日后,休沐。
崔?难得清闲,正在小院中整理晾晒的书卷。护龙河畔的柳枝已抽出嫩绿的新芽,带来一丝春日的暖意。院门被叩响,陶承良提着一坛酒和几包卤味,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皓月兄!恭喜高升啊!翰林院修撰!啧啧,听着就威风!今日小弟做东,咱们不醉不归!”陶承良嗓门洪亮,驱散了小院的清寂。
崔?见到好友,脸上也露出真挚的笑容,多日来的压抑稍减:“子安兄来得正好,我正愁无人对饮。”两人就在院中石桌旁坐下,摆开酒菜。
酒过三巡,陶承良话匣子打开,先是抱怨妹妹陶婉言管束太严,零花钱减半,又得意地吹嘘自己如何拿下工部河工订单,如何与赵主事称兄道弟。崔?含笑听着,偶尔插言几句。
话题渐渐转向朝堂。陶承良压低声音:“皓月兄,你那篇文章,真是……石破天惊!连我这种不懂朝政的,看了都热血沸腾!不过……夏相那边,怕是恨得牙痒痒吧?你可得小心些!”
崔?神色平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在其位,谋其政。史官执笔,但求无愧于心。至于其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好气魄!”陶承良竖起大拇指,随即又凑近些,“对了,听说范相公他们新政,要在市易、漕运上动大刀子?可有此事?我妹妹最近忙着打通商路,对这些风声紧张得很。”
崔?心中了然。陶婉言精于商道,对政策风向自然敏感。他略一沉吟,道:“新政确在筹划‘均输法’、‘市易法’,意在平抑物价,打击豪商垄断,畅通货物流转。漕运方面,亦在整顿纲运,革除积弊,减轻百姓负担。此乃利国利民之举,然推行之初,必触动既得利益,阻力不小。”他点到即止,并未透露更多细节。
陶承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原来如此。那我得提醒婉言,早做打算。”他眼珠一转,又问道,“那盐政呢?听说范相公要严打私盐,整顿盐引?这……对盐商影响可大了!”
崔?看了他一眼,心中明镜一般。陶家果然对盐利有意!他正色道:“盐铁乃国家命脉,私盐泛滥,侵吞国税,危害民生。整顿盐政,势在必行。然其中关窍复杂,牵涉甚广。子安兄,听我一句劝,盐利虽厚,却如虎口夺食,非根基深厚、背景清白者,轻易莫要涉足。令妹经商有道,不若在绸缎、营造等本业上深耕,更为稳妥。”
陶承良讪讪一笑:“是是是,皓月兄金玉良言!我回去定当转告婉言!”
两人又闲谈片刻,陶承良酒足饭饱,告辞离去。崔?独自收拾杯盘,望着陶承良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陶婉言……这位精明强干的陶家女公子,其目光显然已投向利润更为丰厚的盐业。然而,那片水域的凶险,远超她的想象。夏竦、郑国公府……盘踞其间的巨鳄,岂是易与之辈?
翌日,清风茶肆。
崔?应欧阳修之约而来。欧阳修面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屏退左右,低声道:“皓月,夏竦一党近日动作频频。他们弹劾你不成,转而攻讦新政在地方推行‘操切’、‘扰民’,尤其抓住河北路‘均公田’引发的一起民乱大做文章。陛下虽未表态,但已有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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