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顶楼,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铺着柔软波斯地毯的室内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雀舌茶氤氲的清香,与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构成一幅闲适慵懒的画卷。
颜清秋与红泠相对而坐。经过数日的相处,两人之间那种最初的戒备与疏离已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而复杂的亲近。红泠依旧是一身惹眼的绯红罗裙,云鬓微松,玉手执壶,为颜清秋斟满一杯碧色茶汤,动作优雅妩媚。她看着颜清秋依旧带着几分清减与忧郁的侧脸,忽然勾起红唇,半真半假地调笑道:
“要我说呀,妹妹,干脆以后你就别回那劳什子州衙了,就在姐姐我这临江仙住下得了。你看,锦衣玉食,逍遥自在,何必再去想那些烦心事儿?我们姐妹二人做个伴,岂不快活?”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戏谑,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颜清秋闻言,握着茶杯的指尖微微一顿。若是数日前,听到这般言语,她定会心生不悦或暗自警惕。但此刻,她只是抬起眼帘,看了红泠一眼,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淡、却真实了许多的弧度,轻声道:“红泠姐姐又说笑了。”语气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嗔怪的熟稔。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清冽的茶香沁人心脾,却依旧化不开眉宇间那缕若有若无的轻愁。崔?与沈文漪的身影,如同烙印,岂是轻易能够忘却的?
红泠见她这般反应,心中莫名地松了口气,正欲再打趣几句,将这略显沉闷的气氛搅动起来——
突然!
“噔噔噔!”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脚步声,自楼梯口传来,打破了顶楼的宁静!紧接着,一名临江仙的伙计连滚带爬地冲了上来,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地喊道:“东家!颜……颜姑娘!外面……外面来个僮家小子,浑身是汗,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颜姑娘!说……说是崔大人他……他……”
伙计的话还没说完,颜清秋手中的茶杯“啪嗒”一声掉落在桌上,碧绿的茶汤泼洒出来,浸湿了昂贵的桌布。她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血色尽失,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崔大人他怎么了?!快说!”
几乎是同时,红泠也霍然起身,脸上的慵懒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锐利的凝重!
那名叫阿木的僮家少年已被带了上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颜清秋,也顾不上礼节,带着哭腔喊道:“颜……颜姑娘!不好了!崔大人……崔大人在城西蔗田……遇……遇到刺客袭击了!韦姐姐说……说情况万分危急!让您……让您快去救援!”
“什么?!”颜清秋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皓月遇袭?!他伤势未愈,身边护卫又少……
她甚至来不及细问,也顾不上仪态,转身便像一阵风般冲回红泠为她安排的房间!那里,她的秋水剑,正静静地悬挂在墙上,正是崔?前几日派人送来的。
红泠看着颜清秋瞬间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吓得瑟瑟发抖的伙计和那僮家少年,美艳的脸上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崔?遇刺?在城西蔗田?她脑中飞快闪过近日收到的零星情报,以及大先生那“暗中维护”的指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与担忧,如同毒火般在她心中燃起!
“备马!要最快的马!”红泠对伙计厉声喝道,声音冰冷刺骨,再无半分平日的娇媚。她自己也快步走向内室,毫不犹豫地拿上腰间那柄柔韧异常的链剑,如同一条苏醒的毒蛇般,紧紧缠回腰间。动作干脆利落,眼神中闪烁着一种久违的、属于顶尖刺客的冰冷杀意。
片刻之后,临江仙后院侧门猛地打开!两匹神骏的健马嘶鸣着冲了出来!马背上,正是颜清秋与红泠!
颜清秋已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月白色箭袖劲装,青丝高束,未施粉黛,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如冰,秋水剑斜背身后,整个人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散发出凛冽的寒气。
红泠则依旧是一身夺目的红衣,却在外罩了一件便于骑乘的黑色斗篷,脸上蒙着轻纱,只露出一双杀机四溢的媚眼。腰间的链剑在斗篷下若隐若现。
二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同时狠狠一夹马腹!
“驾!”
“驾!”
两匹骏马如同离弦之箭,沿着街道,向着城西方向疯狂奔驰而去!马蹄踏碎青石板,溅起火星,路上的行人纷纷惊慌避让。颜清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皓月,你一定要撑住!红泠紧随其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心中亦是波澜起伏。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地跟来,是为了完成大先生的任务?还是……别的什么?此刻,她已无暇深思。
与此同时,城西蔗田的战场,战斗已进入了最惨烈、最白热化的阶段!
四名西夏武士如同疯魔,完全不顾自身伤亡,以命搏命,疯狂冲击着邕江军已然摇摇欲坠的防御圈!邕江军勇士虽拼死抵抗,但实力差距悬殊,又有两人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圆形防御阵已然被撕开数道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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