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台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手按上了腰间的刀柄，言简意赅：“他交给我。”
崔?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邕州城防，便拜托王子岳通判与卢经略坐镇！诸位，此战关乎南疆安定，亦关乎……许多人的未来！望诸位同心协力，毕其功于一役！”
“末将遵命！”堂下响起一片低沉而坚定的应和声，杀气凛然。
计划已定，整个邕州城如同一架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粮草辎重、兵甲器械，源源不断地调拨、分配。肃杀的气氛，取代了短暂的宁静。
出征前夜，崔?再次来到静室外。他没有进去，只是隔着门帘，静静地站了许久。屋内，药香弥漫，颜清秋似乎睡着了，呼吸平稳而微弱。沈文漪坐在一旁做着针线，烛光将她的侧影投在窗纸上，温柔而静谧。
崔?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门，仿佛要将什么刻在心里。然后，他毅然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在廊下的灯火中，拉得悠长而决绝。
第二日，天光破晓，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旭日东升，霞光万道，将邕州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仿佛要洗去连日来的阴霾与血污。
城北校场，旌旗招展，甲胄鲜明！近八千大军已列队完毕，刀枪如林，在晨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寒光！士兵们脸上带着战前的紧张与肃穆，一股无形的杀气直冲云霄！
崔?一身戎装，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手持马鞭，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的军队。他没有发表长篇大论的誓师词，只是举起马鞭，指向南方雷火峒的方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出发！”
号角长鸣！战鼓擂动！
大军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开始缓缓移动，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开出邕州北门，向着南方那片层峦叠嶂、杀机暗藏的山脉迤逦而去！马蹄声、脚步声、车轮滚动声，汇成一股沉闷的洪流，震得大地微微颤抖。
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崔?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座伤痕累累的城池，也没有再看一眼州衙后园的方向。他的脊梁挺得笔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此行，不为功名利禄，只为斩断后患，只为……换取一个人，两年乃至更久的平安。
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满是车辙印和马蹄印的官道上，孤独，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城头上，沈文漪、碧荷、王子岳等人默默伫立，望着大军远去的烟尘，心情复杂。担忧、期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交织在一起。
而在州衙后园那间静室的窗口，一道极其虚弱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颜清秋透过窗棂的缝隙，望着那支逐渐消失在远方尘土中的军队，望着那个一马当先、渐渐模糊的熟悉背影。
她的手，紧紧攥着窗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滑过她苍白的面颊，悄无声息地滴落在身下的锦被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
那都婆婆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淡淡的怜悯。
风，从南方吹来，带着山野的气息，也带着一丝隐约的、金铁交鸣的预兆。
决战，即将来临。而有些抉择，也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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