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仍插在主接口中，背靠着操作台。听到“回家”二字，她却没有立刻断开连接。系统提示净化程序已覆盖全星网，但她静止不动。呼吸很轻，作战服下基因锁的位置泛着微弱的光。
她缓缓拔出手指，鲜血从掌心蔓延至手腕。另一只手按住伤口，撑着站起身。控制台屏幕早已熄灭，四周寂静无声。她摘下颈间的纳米手环，在胸口贴了几秒，随后放进作战服内袋。
外面天色未明。她走出服务器舱，穿过坍塌的通道，踩过碎裂的金属板。远处城市的轮廓隐约可见。联邦广场的全息塔已开始运行，空中悬浮着几个大字：“公开审判：基因阴谋案”。
她步入广场时，人还不多。安保机器人正在巡逻，政要们陆续入座。她在证人区第一排坐下，金属椅冰凉刺骨。低头看了眼手套内侧，那里刻着LX两个字母。拇指轻轻擦过，心跳渐渐平稳了些。
审判开始。苏璃的克隆体意识被接入系统，出现在中央全息台上。黑发垂肩，身穿制服，领口别着银莲花胸针。但林昭察觉，她的动作略显迟滞，言语如同预录般机械。
检察官问：“你是否承认控制了十二名联邦高官的脑波？”
苏璃答：“是的。我通过复制体执行计划，目的是清除凤凰计划的障碍。”
林昭皱眉。这回答太过规整，毫无情绪波动，也缺乏细节。她尝试启动“孤影”扫描全场，刚打开界面便弹出警告：【星网主频段封锁，高频运算仅剩一次】。
她闭了闭眼，太阳穴传来一阵钝痛。此刻不能浪费这次机会。抬起左手，借整理衣领的动作，激活了手套上的信号发射器——三短一长，那是她与陈默约定的暗号。
数秒后，耳机微微震动。回应传来——一个低音，代表“收到”。信号来自东南角监控塔。
林昭望向审判台。她将“孤影”调至低耗模式，锁定审判长。那人正翻阅文件，脖颈侧面泛起一点反光。放大后看清，皮肤下嵌着一枚脑波同步器芯片。
她攥紧扶手。这场审判并非为了查明真相，而是确认谁已被控制。所有政要神情一致，连眨眼都近乎同步。真正的操控者藏于幕后，借审判之名，清除知晓真相的人。
轮到她作证时，她起身站立。全场骤然安静。
她说：“我曾参与凤凰计划的核心操作。我知道基因病毒最初并非为毁灭而生，而是用于引导进化。但三年前，有人篡改代码，导致实验失控。”
台下开始骚动。她继续道：“如今被指控的苏璃克隆体，并非唯一责任人。真正的源头，在联邦主席办公室的主控终端里。”
话未说完，广场灯光骤然熄灭。应急灯闪烁几下，也随之熄灭。人群惊叫四起。紧接着，多个方向传来爆炸声。安保机器人猛然转向观众席，武器自动解锁，开始射击。
林昭立即蹲下，背贴墙壁。她摸到腰间的接口线，迅速拆开墙面检修板，将作战服后端接口插入应急电路。电流接通瞬间，“孤影”接收到一段未加密广播，来源正是苏璃残留意识的核心节点。
她冲向控制台残骸，在火光中看到苏璃的影像再次浮现。这一次，她的表情不再平静，而是急促、扭曲。
“快跑！”苏璃嘶喊，“他们是……凤凰余脉！他们早就……”
一道激光自高塔射下，直接击穿影像。数据崩解，化作碎片消散。
林昭瞳孔骤缩。她终于明白——苏璃的克隆体只是替罪羊，那个试图传递真相的残留意识，才是真正的苏璃。他们不是在审判，而是在灭口，杀死最后一个能说出真相的人。
枪声逼近。她转身冲向通风井，用力拉开盖板。下方漆黑一片，唯有污水流动的声响。
她回头望了一眼广场。火光中，一群身着黑色战术服的人正疾冲而来，枪口直指她。
她纵身跃入井口，大喊：“破晓！”
黑暗中，一只手突然伸出，牢牢抓住她的手腕。那只手掌带伤，沾满血迹，却有力得惊人。
是陈默。
两人翻进管道深处。身后脚步声逼近。井口上方，数道激光扫过，击打在金属盖上，火花四溅。
他们伏地喘息。管道狭窄，头顶滴水，脚下是混着油污的积水。远处传来水流声。
林昭靠在壁边，从作战服中取出神经接收器。它沾着血，表面已有裂痕。她检查片刻，确认尚可使用。
陈默坐起，左臂袖子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在目。他未言语，默默将枪换至右手。
林昭抬头望向井口。血色晨光透过格栅洒落，映在污水之上。水面晃动，倒映出断裂的联邦徽记。
她取出妹妹的纳米手环，贴在胸口。布料下的刻痕硌着皮肤。
她说：“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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