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四十一分,档案馆地窖暗室的霉味裹着铁锈气钻进陆承宇鼻腔。
他蹲在送饭推车旁,眼角余光跟着穿黑制服的守卫移动——第三遍了,这两个蠢货换岗间隔永远是十七分半,交接时必定背对着墙角抽烟。
指节蹭过裤缝藏着的碎玻璃碴,他垂眸盯着地面水痕,那里映出守卫皮靴的影子。
等那影子转过拐角,他迅速转身,玻璃尖在潮湿墙面上划出细微声响。
通风管道走向图的线条逐渐清晰,突然,头顶传来砖屑簌簌坠落的轻响。
他仰头,天花板角落一块砖缝泛着不自然的灰白。
手指按上去,砖块竟松动半寸。
陆承宇瞳孔微缩——这是当年建档案馆时他父亲监工留下的检修口,图纸上标着仅限紧急维护。
此刻他喉结滚动两下,想起林晚秋昨夜在电话里说的他们可能在供水系统投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深夜两点十七分,看守的鼾声像破风箱。
陆承宇踩着积灰的货架往上爬,锈蚀的铁皮在脚下发出呻吟。
他屏住呼吸,指尖扣住松动砖块边缘,猛一用力——粉尘扑进眼眶,却顾不上揉,整个人挤进狭窄的夹层。
霉烂的木梁擦过后背,他摸到一截生锈的铁梯,掌心被毛刺划出血,却借着这痛意数着台阶:七、八、九——头顶突然透进冷雨的腥气。
废弃锅炉房的铁皮屋顶破了个洞,雨水正顺着裂缝往下淌。
陆承宇摸出裤袋里的铁丝,对准水管敲出短促的摩斯密码:人在西厢,毒源在泵房。金属震颤声混着雨声扩散,他望着手腕上被雨水冲淡的血痕,想起林晚秋串的檀木手串,突然笑了:小晚,我来给你拆雷了。
上午七点零三分,镇外临时指挥车的空调发出嗡鸣。
刘队捏着对讲机的手青筋暴起,耳机里传来技术组的汇报:泵房地下三层发现密封罐,标签QH7,正在转移。他转头看向副驾驶座的林晚秋——她正盯着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青。
林处,毒剂截获了。刘队轻声说。
林晚秋的手指顿住,睫毛颤了颤,却没抬头。
她把U盘里的旧档案截图拖进比对软件,又调出镇政府系统的元数据日志。
光标停在LJG_Admin@xxxxxxx上时,她突然冷笑,指节抵着太阳穴:1998年创建的初始账号,最后登录IP是县长办公室......他们重建了三次系统,每次都用这个账号清理痕迹。
那是您父亲的名字缩写。刘队凑近屏幕,喉结动了动。
林晚秋没接话,她想起昨夜在老火车站找到的父亲工作笔记,最后一页写着:系统有后门, Admin账号是钥匙。此刻她点击账号详情,创建人备注栏里,林建国三个字被红笔圈了七遍,墨迹早已晕开,像团凝固的血。
上午七点五十五分,镇政府礼堂的水晶灯晃得人眼花。
林晚秋站在台阶下,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着——那是方才在后台,她故意扯松的,为了让藏在领口的微型摄像头能拍到吴天明的脸。
台阶上,吴天明正对着镜头整理领带,看见她时笑得像尊弥勒佛:林处,想通了就好。
她攥着认罪书的手指泛白,纸张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登台时高跟鞋磕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响。
吴天明伸手要接文件,她却后退半步,展开纸张。
台下记者的镜头唰地对准她,镁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今天,我要签的不是认罪书。林晚秋的声音比想象中稳,是对青禾镇二十年腐败的起诉书。
吴天明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抽搐两下:林处,你这是......
而是起诉书!她提高音量,双手抓住纸张用力一撕。
碎纸片飞起来时,阳光正透过窗户照进来,每一片都映着林建国三个字——不同笔锋,不同墨色,甚至有半张是用左手写的。
你们伪造我父亲的签字,篡改他的病历,用AI换脸做假视频。她望着纸片飘落人群头顶,有张飘到吴天明脚边,但你们忘了——她抬头看向礼堂穹顶的彩绘玻璃,有人记得真正的光。
上午八点零七分,镇中心的广播突然发出刺啦声响。
正在围观的村民摸出手机,屏幕同时亮起推送:青禾镇腐败案关键证据。
钟无艳在监控室里猛拍键盘,额角青筋跳得吓人——服务器登录界面不断弹出归雁·林晚秋的提示,她按终止键的指甲断了半截,血珠滴在键盘上。
是谁干的?!她抓起对讲机吼,回应她的却是全镇广播里响起的录音:把人处理干净,就说他贪污畏罪跳崖。那是吴天明的声音,二十年前的,带着烟酒嗓的沙哑。
台下瞬间炸开喧哗。
有老人突然哭出声:这是老林头的案子!
当年我就说他不可能......吴天明踉跄两步扶住桌角,脸色比墙皮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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