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公所的灯泡在风里晃,把林晚秋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像父亲当年在知青点写材料时的剪影。
她捧着那本脆得掉渣的笔记本,指尖拂过“周慕云的舅舅是原省建设厅副厅长”那行字,墨迹突然洇开——是她的眼泪。
“咔嗒。”
门被推开时,她慌忙抹了把脸。
陆承宇拎着保温桶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雨,外套搭在臂弯里,露出左肩上裹得方方正正的纱布:“刘队说你从昨晚到现在没吃东西。”他晃了晃保温桶,“食堂的王婶熬了南瓜粥,加了红糖。”
林晚秋接过桶,舀起一勺,甜香裹着热气扑上鼻尖。
十年前她在青禾镇支教,总把舍不得吃的红糖馒头分给学生,陆承宇那时总蹲在教室后窗,等她把最后半块塞给小胖子,才红着脸递上从后山摘的野莓。
“笔记里夹着这个。”陆承宇在她对面坐下,推过来张泛黄的报纸剪报。
头版标题刺目:《青禾镇原镇长林建国涉嫌挪用搬迁款被双规》。
照片里的父亲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被两个纪委干部架着胳膊,鬓角全白了。
林晚秋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记得那天暴雨倾盆,她蹲在纪委门口的台阶上,浑身湿透。
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蹲下来,往她手里塞了颗水果糖,说:“你爸不是好人,你以后别认他。”男人眼尾的红痣在雨里像滴血——和今天周慕云冲她笑时的红痣,分毫不差。
“我让人查了当年的案卷。”陆承宇掏出平板,调出份扫描件,“2013年的审计报告里,搬迁款缺口是一百二十万。但你父亲的笔记里记着,他曾三次向省财政厅提交《青禾镇易地搬迁资金异常流动分析》,最后一次的批注是‘不予采纳’。”他放大文件,“批注人签名是——周慕云的舅舅。”
林晚秋的“真实之眼”突然发烫。
她想起父亲被带走前那个雨夜,他往铁盒里塞照片时说:“小秋,要是有天你能打开这个,记得爸爸没碰过公家的钱。”原来他早把证据藏进了最笨的办法——用钢笔在笔记本里画了张资金流向图,箭头绕着“周”“省建设厅”“承安”三个圈,最后扎进“青禾镇后山”。
“承安?”她抬头。
陆承宇的喉结动了动:“我爸当年是承安的总经理。2013年青禾镇搬迁项目招标,我爸找周慕云喝了顿酒,回来后说‘这项目咱们不碰’。”他摸出枚银戒,是他总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这是我妈留下的,里面刻着‘清’字。我爸说,我妈临死前抓着他的手说‘承宇以后要娶个干净的姑娘’——他说的干净,不是家世,是心。”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刘队推开门,手里攥着份审讯记录:“陈晓雯招了。周慕云用她母亲的医疗记录威胁她——老太太在省肿瘤医院住院,所有费用都是周慕云出的。”他把记录拍在桌上,“她说2013年你父亲查到搬迁款被挪用,周慕云让人伪造了份‘林建国收受贿赂’的假口供,塞进了审计档案。”
林晚秋的呼吸顿住。
她抓起平板,翻到2013年的审计档案扫描件,最后一页的“被调查人签字”栏里,“林建国”三个字歪歪扭扭,像有人攥着他的手硬按上去的。
“还有这个。”刘队又递来个证物袋,里面是枚铜制镇纸,“在周慕云的办公室搜的,背面刻着‘青禾镇搬迁项目,周某人敬赠’——收件人是我爸。”陆承宇的声音发紧,“我爸当年突然中风,医生说是情绪激动引发的。现在想来……”
“叮铃铃——”
桌上的手机响了,是省纪委老领导的电话:“小秋,今早省厅技术科恢复了你父亲当年的工作邮箱。他最后一封邮件是发给省纪委的举报信,附件是周慕云挪用搬迁款的银行流水。”老领导的声音有些哽咽,“邮件发送时间是2013年7月15日——你父亲被双规的前三天。”
林晚秋的手在发抖。
她点开老领导发来的邮件截图,附件里的流水清晰显示:青禾镇财政所账户每月向“周记建材”转账,收款方账户名是“周慕云”。
而最后一笔转账日期是2013年7月14日——父亲被带走的前一天。
“叩叩。”
门又被推开,小胖子带着几个村民挤进来。
他怀里抱着个褪色的红布包,抖着手打开:“林老师,我爷爷临死前把这个塞给我,说‘等林镇长的闺女回来,交给她’。”布包里是个铁皮饼干盒,掀开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张收据,每张都盖着“青禾镇财政所”的章,收款事由是“易地搬迁安置款”,收款人签名是“林建国”。
“我爷爷说,那年他领安置款,是林镇长亲自把钱塞进他手里的。”小胖子抹了把脸,“可后来周书记说安置款要‘统一管理’,把收据全收走了。我爷爷气病了,临死前说‘林镇长是好人,他的字我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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