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林晚秋的声音在发抖。
“后来山体滑坡。”老周的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您爸为了救困在老墙下的赵阿婆孙子,被埋在了砖厂废墟里。陈世昌让人连夜封了山,说这是天灾,还把地契全灌进了地基……”
林晚秋的后颈接口突然剧痛。
父亲的记忆如潮水倒灌:暴雨夜的闪电、坍塌的砖墙、赵阿婆孙子的哭声,还有那个举着铁锹拼命刨土的身影——是陆承宇。
他的白衬衫被血染红,指甲缝里全是泥,却仍在喊:“林叔!林叔你醒醒!”
“所以你这些年,一直在查?”林晚秋望着陆承宇,他的睫毛上挂着雨珠,像十年前那个浑身是泥的少年。
陆承宇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上的伤疤——那是支教时为救学生被碎玻璃划的。
“我查了十年。”他说,“我买通陈世昌的会计,黑进承安的旧账,甚至让苏医生的诊疗所偷偷收集村民的记忆数据……我想等证据确凿那天,亲手把他送进监狱。”
陈世昌突然暴起。
他从裤腿里摸出把弹簧刀,朝着陆承宇的后腰刺去。
林晚秋的真实之眼捕捉到他瞳孔的收缩,她扑过去推开陆承宇,刀锋擦着她的左臂划过,在警服上割开道血口。
“晚晚!”陆承宇的声音带着颤音。
他反手扣住陈世昌的手腕,将人按在砖墙上,“你以为我这些年为什么接青禾镇的项目?修养老院、建水库、搞清泉计划……我在用承安的钱填你挖的坑!可你呢?你还在洗村民的记忆,还在卖后山的地给矿场!”
“矿场?”林晚秋的呼吸一滞。
“他和外省的矿老板签了协议。”陆承宇扯出陈世昌西装内袋的合同,“要炸了后山开石矿,断层带一旦被破坏,整个青禾镇都会被泥石流埋了。”他将合同塞进林晚秋手里,“这是证据,还有地契、账本、矿场协议……都在文件箱里。”
远处传来警笛声。
林晚秋抬头,看见山脚下亮起红蓝警灯——是周警官带着省厅调查组来了。
她摸出手机想联系,却被陆承宇按住手腕。
“晚晚,有些事我必须自己做。”他的拇指抹掉她脸上的雨水,“当年我没能保护你爸,现在……”他突然吻了吻她的额头,“去把证据交给周警官,村民们需要你,青禾镇需要你。”
“你要做什么?”林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
陆承宇笑了,是她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陈世昌的保镖在半山腰,我得拖住他们。”他指了指砖厂角落的汽油桶,“后山的地契不能再埋着,等会儿你让周警官带人挖地基——我让人在混凝土里掺了可溶剂,雨水泡久了,地契会自己浮上来。”
警笛声更近了。
林晚秋攥紧文件箱,真实之眼却突然刺痛——她看见陆承宇后颈的血管异常凸起,那是他极度紧张时的生理反应。
“你撒谎。”她轻声说,“你根本没打算活着离开。”
陆承宇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怀表里的照片,是我支教时的。”林晚秋摸出他的怀表,玻璃罩上有道细微的裂痕,“这道裂痕,是十年前山体滑坡时,你扑在我爸身上被砖砸的。”她的眼泪混着雨水砸在金属表壳上,“你总说商人要权衡利弊,可你早就把自己的命,算进了‘利弊’里。”
陈世昌突然狂笑:“小陆总,你以为你能赢?等我的人到了——”
“砰!”
枪声在雨幕里炸响。
林晚秋浑身一震,却见陆承宇的枪掉在地上,陈世昌的右肩绽开血花——他没杀他,只是废了他的右手。
“晚晚,走。”陆承宇推了她一把,“再不走,证据就来不及了。”
林晚秋踉跄着后退,却在转身的瞬间,瞥见砖厂角落的汽油桶上贴着张便签。
她冲过去扯下,上面是陆承宇的字迹:“油箱里有定位器,我在水库等你。记得,我欠你一场婚礼。”
警笛声刺破雨幕的刹那,林晚秋抱着文件箱冲进雨里。
她回头望去,陆承宇正弯腰捡起陈世昌的弹簧刀,在砖墙上刻下什么——是他们的名字,“林晚秋”和“陆承宇”,被雨水冲刷的字迹,像两道刻进骨血的剑痕。
车载广播突然响起。
上百个村民的歌声穿透雨雾:“高山岭上哟,泉水清又清——”
林晚秋踩下油门,越野车撞开砖厂铁门的瞬间,她摸出手机给周警官发了条短信:【后山砖厂地基,挖地契。
陆承宇在水库,带医疗队。】
雨刷器疯狂摆动,刮开一片模糊的视野。
她望着副驾驶上的文件箱,里面的地契在雨水里微微卷曲,像被唤醒的、沉眠十年的真相。
而车载广播里的歌声,正随着老槐树的信号,传遍青禾镇的每一口水井、每一条河渠、每一寸被谎言覆盖的土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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