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第二道门,第三道……像是被一声无形的号令唤醒,青禾镇那些在暴雨中沉默了十年的屋檐下,一扇扇紧闭的门扉接二连三地被拉开。
雨水敲打着破旧的塑料雨衣,发出噼啪的脆响。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自家院坝里,仰头对着昏暗天空中悬挂的广播喇叭,浑浊的老泪混着雨水淌下脸颊。
“是林镇长……是他的声音……”老人喃喃自语,声音哽咽,“我认得,十年前开大会,他就是这么跟我们说的,他说扶贫的钱,每一分都要晒在太阳底下,让鬼魅魍魉无处藏身……”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一户人家的年轻人高举着手机冲进雨幕,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他涨红的脸。
“叔,你看!快看群里!”
越来越多手机屏幕在雨夜里亮起,汇成一片摇曳的光海。
那张触目惊心的三百万元转账截图,那个收款方陌生的私人账户,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所有人的眼睛里。
紧随其后的无声视频里,七个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那些据说早就拿到补偿款、搬去城里享福的邻居,正像木偶一样,围着桌子,麻木地在一份份空白协议上按下鲜红的指印。
愤怒,像被压抑了十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引爆。
“骗子!他们全是骗子!”
“我就说老张家怎么可能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视频被疯狂转发,在每一个家庭群、邻里群里病毒般扩散。
谎言的堤坝在无可辩驳的真相面前,瞬间崩塌。
主控室内,苏瑶静静地站在巨大的监控墙前,看着代表“民心向背”的数据流,那条原本在灰色地带徘徊的曲线,此刻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彻底翻转为刺目的红色。
她手中那架古董算盘上,代表着“影武者”威信与控制力的算珠,被这股磅礴的民意洪流,一排排地冲垮、清零。
她默默摘下骨传导耳机,那里面镜面歇斯底里的咆哮和指令,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她转身从角落里提起一个不起眼的保温餐盒,将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外观酷似移动硬盘的东西塞进了最底层。
那是她十年来,每一次被迫做假账时,偷偷备份的全部“血契”资金流向。
是这个庞大黑色帝国的每一条血管,每一次心跳。
她走到门口,将餐盒递给一个冒雨前来的外卖员,地址写的是县纪委监察委的临时驻点。
“务必亲手交到收件人手上。”她轻声说,像是在嘱托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外卖员接过餐盒,消失在雨幕中。
苏瑶关上门,靠在冰冷的合金门板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算盘落地的清脆声响,是她对自己前半生的告别。
基坑边缘,仪式祭坛之上。
镜面颤抖着,手指抚上右脸冰冷的金属面具。
他本以为自己是陈世昌最完美的延续,是意志与野心的继承者。
可当林振山那沉稳而坚定的声音透过广播,响彻整个青禾镇时,一段被克隆记忆深埋的、属于他自己的童年片段,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
不是在冰冷的基因库,也不是在充斥着野心的陆家书房。
而是在一片金色的稻田里,一个面容模糊却无比温暖的男人,将年幼的他高高举过头顶,任由他咯咯直笑。
那个男人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孩子,你要记住,咱们脚下的土是干净的,以后做人,也要做个干净的人。”
那是……他的父亲。
真正的父亲,不是那个代号为“源体”的陈世昌,不是基因序列里的一串冰冷代码。
他猛地低头,看向那个盛放着熔毁戒指的青铜容器,一个足以颠覆他整个存在的问题,在他脑中轰鸣作响。
“如果我只是一个复制品……那爱……是不是也是假的?”
对林晚秋那份深入骨髓的执念,究竟是源于他自己的灵魂,还是仅仅是陈世昌未尽欲望的程序化延续?
这一刻,他的整个精神世界出现了剧烈的震荡。
那个对“影武者”下层发布控制指令的精密大脑,出现了长达0.3秒的延迟。
就是这个空隙,如同一道劈开黑暗的闪电,让一道被“血契”精神枷锁死死禁锢的意识,短暂地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
“嗬——”
被束缚在祭坛旁的陆承宇,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被药物和精神控制折磨得布满血丝的眸子里,迸发出骇人的清明。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断了特制的束缚绳索,疯了一般撞向不远处的主控制台。
警卫试图阻拦,却被他以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姿态撞开。
他凭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未被“血契”污染的记忆,在键盘上敲下了一串几乎被遗忘的数字——那是他母亲临终前,在他耳边悄声留下的、家族保险柜的最后一道密码。
“嘀——验证通过。”
主屏幕上,镜面狂怒的面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尘封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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