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停下笔,沉默了片刻,对传话的同事说了一句:“知道了。派人盯着点,请他好好吃饭,别总想着写绝笔信。”
林小满被确诊为长期精神压迫下的“记忆超载应激障碍”,需要转往省城的特殊儿童医疗中心接受长期治疗。
临行前,福利院的车停在镇政府门口。
小女孩穿着干净的新衣服,却一直死死抓着林晚秋的衣角,仰着头问:“姐姐,你会来看我吗?”
林晚秋蹲下身,与她平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吊坠的形状很不规则,像一滴熔化后又凝固的金属,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
“这是用那个坏掉的戒指重新熔了打的。”林晚秋把项链给她戴上,轻声说,“它不代表婚约了,它代表一个新的姓氏。以后,你就叫林小满。青禾镇的林,我妹妹。”
女孩怔怔地看着她,然后摸了摸胸口的吊坠,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她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那笑容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像极了林晚秋在“镜面”记忆里听到的,那个属于童年录音里的自己。
“活着的人才配判刑,也才配拥有性命。”林晚秋心里默念。
陈秘书最终拒绝了专案组提供的匿名保护和证人身份转移计划。
他坚持要以“陈世昌的助理”这一身份,公开出庭作证。
庭审前夜,他找到了林晚秋。
这个曾经冷静得像一台机器的程序员,此刻眼中却带着一种请求。
“林组长,我有一个请求。”他说,“能不能把我原来的工号,就是‘影武者-07’,刻在赵德发主任那块碑的反面。我们都是被陈世昌改造成工具的人,但至少,该有人记得我们曾经是人,有过编号。”
林晚秋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陈秘书以为她要拒绝。
最后,她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青禾镇在镇政府广场上,举行了新班子成立后的首次“阳光评议会”。
没有彩排,没有领导讲话,村民们手里拿着号码牌,谁都可以站起来提问。
一个黝黑的老农站起来,大声问:“林组长!以前的钱说没就没了,以后给咱修路盖房的钱,怎么管?”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
林晚秋走到讲台中央,没有拿话筒,而是让人从车里取来了那把她留在祠堂废墟的地质锤。
她将那柄沾染着两代人血迹和决心的锤子高高举起,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这把锤子,从今天起,就挂在镇政府大门口的墙上。谁要是敢再动扶贫款一分一厘,我就亲自拿着它,去敲谁家的门!”
短暂的寂静后,台下先是爆发出善意的哄笑,随即化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散会后,天色已晚。
老周悄悄塞给林晚秋一封信,说是在她办公室桌上发现的。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信封,没有署名,也没有邮戳。
林晚秋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拆开信封。
里面没有信,只有一页打印出来的图纸,是“清泉居”的地下管网结构图。
图纸上,一条原本不存在的、从地下车库连接到外部排洪渠的通风管道,被红色的记号笔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在管道的末端,有一行用铅笔写的小字。
“防断电,备逃生。”
笔迹瘦劲,带着一种熟悉的、运筹帷幄的从容。
林晚秋捏着那张图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广场上渐渐散去的人群,和远处那块被夜色笼罩的青石碑,久久不语。
阳光之下,尚有投射不到的阴影。
一纸宣判,可以清算罪恶,却无法根除人性中的侥幸与贪婪。
真正的重建,需要的不是一柄复仇的锤子,而是一张将权力与欲望彻底关进笼子的、密不透风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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