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警笛声仍在青禾镇的街头巷尾隐约回荡。
林晚秋被两名女干警搀扶着,走出地下控制室入口时,脚步虚浮,整个人像一截被抽空了骨髓的朽木。
刺目的晨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视野里的一切都覆着一层不真实的白翳,唯有手中那枚冰冷坚硬的纪检徽章,触感清晰得像一道烙印。
她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走出那片钢铁与线路的坟场的,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反复交错的画面:地质锤砸落瞬间,量子阵列核心迸发出的最后一道幽蓝电弧,以及王铁柱那张被泪水和尘土覆盖的脸,和他从喉咙深处嘶吼出的那句——“我记得!”
“林书记,擦一下。”
一只手递来温热的湿毛巾,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陈秘书的声音冷静而克制,他刻意回避了她的职衔,只用了一个更中性的称呼。
林晚秋没有接,她的目光依然死死钉在那枚徽章上,仿佛那是她在无垠白雾中唯一能辨认的坐标。
陈秘书心中一沉,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评估精神状态的语气试探道:“你……还能认出我吗?”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几名特勤队员和省纪委的同事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她。
一个在精神风暴中心幸存下来的人,她的认知状态,是眼下所有工作的基石。
沉默持续了三秒。
林晚秋终于缓缓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里,空洞褪去,凝聚起一种冰冷的、纯粹的专注。
她盯着陈秘书的脸,看得他头皮微微发麻。
“你是省纪委应急小组的技术顾问,负责现场指挥……”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姓陈。”
她吐字很慢,每一个词都像是在深不见底的井里,用尽力气打捞上来的沉重石块。
这不是回忆,这是推演。
在刚才对视的瞬间,她那被严重创伤的“真实之眼”虽无法再激活那种洞穿时空的“空间映射”,但一种更原始、更本能的直觉依然在运作。
她捕捉到了他问话时喉结的微小滑动,捕捉到了他等待答案时呼吸瞬间的凝滞,也捕捉到了他听到回答后瞳孔不易察的全盘接收与分析。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她那被清空了大量情感与记忆的大脑里,被一种纯粹的职业逻辑迅速组合,最终指向了一个唯一的、最合理的身份结论。
她不记得他是谁,但她知道他是什么人。
陈秘书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我。林晚秋同志,欢迎归队。”
临时指挥部就设在镇政府二楼的档案室。
这里原本堆满了积灰的卷宗和老旧的铁皮柜,此刻却被各种高精度设备占据。
服务器的嗡鸣声、键盘的敲击声和低声的指令交织成一片紧张而有序的交响。
主投影屏上,正在滚动播放着连夜从各个监控探头中修复出的画面。
一幅画面被定格、放大。
昨夜,陆承宇那支庞大的无人机群在精准切断七处地表钢索节点后,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迅速撤离。
它们在凌晨四点零七分,悬停在了青禾镇中心广场的上空,用机身的定位灯光,在暗沉的夜幕中,组成了一个巨大而清晰的汉字——
这个字,如同一枚沉默的印章,烙印在青禾镇的夜空,持续了整整一分钟,才化作无数流光,向着不同方向散去。
这不是对抗,更不是示威。这是确认。
是在风暴的最中心,向某一个人,发出的最明确的信号。
“所有无人机的飞行路径,我们都进行了轨迹分析,”陈秘书指着屏幕上一条条复杂的红色线条,“全部源自三年前承安集团内部备案的一套‘山区地质智能巡检协议’。根据协议设定,最高权限的紧急启动,只有陆承宇本人可以授权。”他停顿了一下,看向面无表情的林晚秋,“问题是,他现在在哪?”
所有人都知道陆承宇是她的未婚夫,也知道他深陷此案。
陈秘书的问话,既是询问线索,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观察。
林晚秋的指尖在冰冷的徽章边缘无意识地划过,那上面熟悉的纹路和棱角,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过去”。
她忽然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迟疑:“查镇政府配电间的施工日志,尤其是三年前地下管网智能化改造那一批。”
一名技术员愣了一下:“施工日志?为什么?”
“他是个工程师,不是政客。”林晚秋淡淡道,“他习惯在图纸和记录里留下一切。他说过,工程不留死角,人心才容易藏污纳垢。”
她忘了陆承宇的脸,忘了他们之间的许多事,却无比清晰地记起了他作为一个建筑商的人生信条。
半小时后,满身尘土、眼神依然有些涣散的王铁柱被带了进来。
他的双手还沾着通风管道上擦不掉的铜绿色,嘴里始终在反复念叨着几个词:“我没签……补贴……我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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