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没有说话,她当众播放了那段经过极限降噪处理的音频片段。
张志明愤怒的声音在车厢内回响:“……你们做的这些事,迟早会有报应的!”
话音刚落,紧接着,是一声极其轻微、若有若无的“叮”声。
清脆,短暂,像是玻璃器皿被轻轻放在木质桌面上的声音。
“这是药瓶放在桌上的声音。”林晚秋一字一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就在他说完‘报应’之后。”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完美闭环,构成了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谋杀拼图。
中午十二点二十八分,林晚秋独自一人,重返镇政府大院那间早已物是人非的办公室。
这里曾是她父亲林建国的办公室,如今已改成一间杂物储藏室。
她推开门,空气中浮动着熟悉的尘埃味道。
她走到那张被白布覆盖的办公桌前,缓缓掀开,露出了父亲用过多年的红木笔筒。
她取出了那支派克钢笔。
这是父亲的遗物,也是他清正廉洁一生的象征。
她曾无数次见父亲用这支笔,签署文件,批阅报告。
她熟练地旋开笔身,试图插入新的墨囊,却发现笔管内部的旧墨迹早已干涸,凝结成暗褐色的硬块,与她记忆中父亲常用的那种纯黑墨水色泽迥异。
一个荒唐而可怕的念头,如闪电般击中了她。
她猛地从随身物证袋中,取出一瓶从父亲遗物箱里找到的、当年同品牌未开封的老墨汁。
两种颜色,截然不同。
“技术组!”她对着通讯器,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立刻派人来,对这支钢笔内部进行化学残留物痕量检测!最高优先级!”
半小时后,一份加密报告出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结论只有一行字,却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刺入了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经质谱分析,送检钢笔笔管内壁,附着有高纯度氯化钾结晶体微粒,其化学指纹与药房查获样品成分完全一致。”
林晚秋缓缓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的钢笔“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她终于明白了。
她全明白了。
这支笔,不仅是她父亲书写公文的工具。
在那个罪恶的夜晚,它更是一个被巧妙利用的罪证容器,一个伪装成钢笔的、一次性的注射器推杆!
周德海用它,将毒液注入了张志明的身体。
然后,他又用这支沾染了死亡气息的笔,模仿父亲的笔迹,签下了那份伪造的火化“备忘录”。
我爸的钢笔,蘸的不是墨。
是血。
傍晚六点十三分,天色晦暗,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青禾镇上空。
林晚秋站在市中级人民法院高高的台阶上,晚风吹动着她的风衣下摆,猎猎作响。
她的手中,捧着一个厚重的黑色档案箱。
里面,装着这桩横跨十年的血案全部的核心证据。
几名得到风声的记者从远处围拢上来,长枪短炮对准了她。
“林督导,请问您来法院是为青禾镇的案子递交诉状吗?”
“听说案件牵涉到您的家人,是真的吗?”
林晚秋置若罔闻。
她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档案箱。
她没有取出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而是取出了那支古旧的派克钢笔。
她将它高高举起,迎向天边最后一抹微光。
锈迹斑斑的笔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寒芒,像一把等待出鞘的微型利刃。
她看着它,仿佛在看着自己破碎的信仰与重生的决绝,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自语:
“你写过妥协,也沾过鲜血。但从现在起——你要写下判决。”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身后法院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隔绝了所有喧嚣。
门旁的电子公告屏骤然亮起,红色的宋体字清晰醒目:
【关于青禾镇系列腐败及相关刑事案件,定于明日上午九时,在本院第一法庭公开审理。】
林晚秋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法院深处,身影被巨大的廊柱阴影吞没。
明日的审判,她不仅是执剑者,更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见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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