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冰冷的水汽似乎还未散尽,混杂着淡淡的碘伏气味。林汐妍低着头,神情专注,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着浸透碘伏的棉球,轻轻擦拭着肖时宇右手指关节上那道不规则的裂口。
棉球擦过翻卷的皮肉边缘时,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但没有任何抽离的动作,只是安静地摊开着手掌,任由她处理。
她的动作很轻,很稳。从随身携带的小急救包里拿出干净的纱布,剪成合适的尺寸,一圈圈仔细地缠绕在他受伤的指节上。白色的纱布很快覆盖了那片刺目的红,也仿佛暂时包裹住了那份失控的疼痛。
肖时宇垂眸看着她。她微蹙着眉,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光洁的鼻尖因为专注而微微翕动。昏黄的顶灯光线柔和地勾勒着她的侧脸轮廓,那层不久前还笼罩在她脸上的惊惶和担忧,此刻已被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所取代。
碘伏的微凉和纱布缠绕的轻微压力,像无声的抚慰,从指尖一路蔓延,奇异地平复着他胸腔里最后一丝残存的、混乱的余震。他紧绷的神经,在她沉静的呼吸和指尖的温暖触感中,一点点松弛下来。
终于,林汐妍剪断了绷带的末端,用一小块医用胶布仔细地固定好。她轻轻舒了口气,抬起头。
四目相对。
肖时宇眼底那片骇人的、翻涌着毁灭风暴的血色狂潮已经褪去。残留的红丝如同干涸河床的脉络,但更深处,那曾被她熟悉的、如同寒潭般沉静而坚毅的光芒,已经重新凝聚。
像一块经历了暴雨冲刷和重击的钨钢,表面的裂痕依旧清晰可见,冰冷坚硬,却已重新敛起了内敛而锐利的锋芒。
那份深埋的焦灼和痛苦并未消失,只是被一种更强大的、名为责任和守护的意志强行压制、收束,沉淀成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决心。
“好了。”林汐妍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放松,仔细检查了一下包扎是否妥帖,“暂时只能这样,等会儿还是得找医生看看。”
肖时宇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深邃复杂,有未散的余痛,有深沉的感激,更有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珍视。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只被妥善包扎好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在确认那份来自她的、实实在在的温度和支撑。
就在这时——
“砰!”
卫生间的门又一次的被从外面猛地推开。
走廊上明亮而略显刺眼的白光瞬间涌入,将门口逆光而立的那个高大身影拉成一道充满压迫感的剪影。是陆昭。
他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呼吸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唯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捕捉到卫生间内两人身影的瞬间,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带着一种军旅生涯磨砺出的、洞悉一切的沉静。
他的目光扫过肖时宇被包扎好的手,掠过墙上尚未清理的蛛网裂痕和碎裂的镜面,最后定格在肖时宇重新凝聚起沉静锋芒的脸上。确认般地点了下头,没有任何寒暄,直奔主题。
“找到了点东西。”陆昭的声音低沉平直,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抬起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掌心托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袋子不大,里面装着几样零碎的东西:一小片边缘不规则、似乎被水泡过又干涸的碎纸片,上面隐约能看到模糊的印刷体字迹和几个意义不明的数字;
两三颗细小的、沾着污迹的金属零件,像是某种仪器上脱落的;最显眼的,是袋底一小撮已经干结、呈现出暗红褐色的泥土颗粒。
陆昭的指尖点了点证物袋底部那撮红泥,动作带着狙击手特有的精准和力度。
“现场外围,距离车队被截位置大约三百米,一条废弃的排水渠旁边。”他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有激烈搏斗痕迹,还有这个。”
他用另一只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手机,快速调出几张照片,屏幕转向肖时宇和林汐妍。
照片是现场勘查拍的,光线不太好,但能清晰看到泥泞的地面上,几个凌乱但相对完整的脚印。
脚印很深,显然是成年男性在剧烈运动或负重状态下留下的。鞋底花纹很特殊,边缘带着清晰的锯齿状防滑纹。最关键的是,脚印的凹陷处,清晰地嵌着那种暗红褐色的泥土。
“红黏土,”陆昭的声音淬着冰,“很特别。附近只有城西那片废弃的老陶瓷厂区,因为早年大量烧制陶器,地表深层堆积着这种独特的红黏土矿层。这些年厂子荒废,周边基本没人去,土质没被破坏过。”
他的目光转向证物袋里那片湿透又干涸的碎纸片,上面模糊的数字隐约像是“02-13”和一个断裂的“周”字上半部分(周字的“吉”字)。还有那几个不起眼的金属零件。
“纸片像是从某个记录本上撕下来的,可能沾了雨水又被踩过,字迹糊了。零件初步看像是某种微型信号发射器或者接收器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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