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合同工

陆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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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人间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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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骨洞的入口,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吞噬了所有的光与希望。林曦(林寒)的魂体化作一道微光,投身其中,瞬间被粘稠如墨的黑暗与刺骨的阴寒所包裹。洞内并非笔直向下,而是曲折蜿蜒,四壁布满了滑腻的苔藓与不知名生物的骨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尸腐味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虚无气息。每深入一步,都感觉像是离所谓的“人间”更远了一步,离某种本质的“虚无”更近了一步。

那种对生的厌倦与对死的向往,在此刻这极端的环境下,竟与林曦的心境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他并非求死,但这一路走来,从现代社会的猝然离世,到幽冥公司的蝇营狗苟,再到万象楼的冰冷规则,归墟的绝对空寂,苍梧界的血腥杀伐,直至如今这大荒界临渊城的蝇营狗苟与邪神阴影……他就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在不同的舞台上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却始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剧本。拯救小谢?探寻真相?寻找归途?这些目标在一次次残酷的现实面前,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像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

“我究竟在做什么?”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在黑暗中啃噬着他的意识。为了一个或许早已消散的残魂(小谢),为了一个萍水相逢、命运多舛的女子(陈婉茹),为了满足怀中那枚贪婪“奇点”的成长需求,他不断地卷入一场又一场的纷争,与形形色色的存在周旋、搏杀。他得到了什么?魂体更强了?对力量的掌控更精妙了?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就像太宰治笔下的人物,在酒精、女人与虚无的哲学中打转,最终发现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荒谬。

洞内的邪气如同有生命的触手,不断试图侵蚀他的魂体,勾起他内心最深的负面情绪——迷茫、疲惫、孤独,以及对自身存在价值的彻底怀疑。他仿佛看到溯光者(小谢)在归墟中消散时那决绝而哀伤的眼神,仿佛听到紫灵儿在星陨谷爆炸中可能的最后呼喊,还有陈婉茹梦中那无声尖叫的恐惧……这些因他而牵扯、或因他而未能护得周全的身影,如同沉重的枷锁,拖拽着他向下沉沦。

“如果没有我,她们是否会更好?小谢或许早已轮回,紫灵儿或许在幽冥教另有际遇,陈婉茹或许认命嫁人也能苟活……而我,这个不该存在的异数,却将她们拖入了更深的深渊。” 自厌自弃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感觉自己像一个瘟神,走到哪里,就把灾难带到哪里。这种深刻的“人间失格”感,比任何物理攻击都更具破坏力。

他甚至开始质疑“奇点”的存在。这由他和小谢共同孕育的东西,究竟是希望的火种,还是一个更可怕的、吞噬一切的怪物?它需要能量,需要信息,需要成长,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他的奔波、冒险乃至于他人的痛苦之上。他是不是在喂养一个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恶魔?

魂体的光芒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前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抵抗外邪易,对抗心魔难。颓废与绝望,在此刻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虚无吞噬的刹那,怀中“奇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并非警示危险,而是一种……愤怒?一种近乎鄙夷的、对林曦此刻软弱情绪的强烈排斥!

紧接着,一股冰冷、纯粹、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流,强行灌入林曦的意识——那不是语言,而是“奇点”内部那由无数文明记忆碎片构成的、浩瀚数据库的冰山一角!他“看”到了星晷族在星际灾难中挣扎求存的坚韧,看到了聊斋界域无数冤魂在压迫下的无声呐喊,看到了苍梧界修士在弱肉强食中的不甘与拼搏,看到了临渊城百姓在苦难生活中的细微温情……无数生灵,无论强弱,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在本能地、顽强地“活着”!为了生存,为了延续,为了哪怕一丝微小的希望!

与这浩瀚的、属于无数存在的“生”的意志相比,他林曦个人的那点迷茫、颓废与自怜,显得何等渺小、何等可笑!

“奇点”的意念如同冰水浇头,让林曦瞬间清醒!它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斥责他!斥责他的软弱,斥责他将自身的意义凌驾于更宏大的存在之上!它仿佛在说:你的痛苦不值一提,你的存在无关紧要,但你所承载的“可能性”,你所连接的这些“生”的印记,才是关键!你没有资格沉沦!

这股来自外部的、近乎冷酷的冲击,反而激起了林曦骨子里的倔强。是啊,他算什么东西?一个意外的穿越者,一个命运的棋子。但他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见识了这么多,承载了这么多,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自怨自艾?哪怕最终一切都是虚无,至少,他可以选择在虚无中,按照自己的意志,挣扎到最后一刻!就像太宰治本人,即便深陷绝望,也依然用文字记录着那份绝望,这本身,何尝不是一种对抗?

“活下去!不是为什么崇高的目标,仅仅是因为……我还不想就这么认输!” 一股狠厉之气从林曦魂体深处升起,驱散了颓废。他眼中重新燃起光芒,魂力震荡,将缠绕而来的邪气尽数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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