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盘的宏力如同定海神针,暂时镇住了幽冥血海的狂澜,也驱散了星晷古道虚影带来的不祥凝视。天地间肆虐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只留下满目疮痍和劫后余生的死寂。血海依旧猩红,但不再沸腾,如同疲惫的巨兽匍匐喘息。崔判官率领着残存的阴兵,护卫着魂力近乎枯竭、步履蹒跚的林曦(林寒),撤离了这片险地。回程的路,沉默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与精纯阴气混杂的怪异气味,幸存的阴兵们脸上看不到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与麻木。
那些在时代巨变中颠沛流离的女子,用柔弱的肩膀扛起生存的重压,于绝望中绽放出惊人的韧性。此刻,跟随着林曦的星萤,何尝不是如此?当林曦一行人拖着沉重步伐回到枉死城别院时,星萤正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她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哭喊着扑上来,只是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发白,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直到看清林曦虽然狼狈却还算完整的身影,那紧绷的肩头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眼底深处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才缓缓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忧虑。她快步上前,默默搀扶住林曦另一侧的手臂,与崔判官一左一右,支撑着他几乎虚脱的魂体。她的动作轻柔却坚定,没有多余的话语,仿佛这只是她应尽的本分。
豆子从门后怯生生地探出头,看到林曦,眼圈一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飞奔过来紧紧抱住了林曦的腿,小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这孩子,虽在地府长大,又何曾见过如此阵仗?连日的恐惧、等待的煎熬,在此刻尽数爆发。
林曦想摸摸豆子的头安慰几句,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哑声道:“没事了……豆子乖,不哭了。”
崔判官安排鬼仆送来更加珍贵的安魂丹药和滋养魂体的灵物,又加固了别院的守护阵法,叮嘱林曦好生静养,言明秦广王不日将亲自召见,便带着满身疲惫与凝重匆匆离去,他需要立刻向阎君禀报血海之变的详情,并应对轮回盘启动后地府必然面临的权力格局变动与资源调配难题。
别院再次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甚至比以往更加“舒适”。但一种无形的、更沉重的压力,如同潮湿阴冷的雾气,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星萤更加沉默寡言了,她细致入微地照料着林曦的饮食起居(尽管魂体无需进食,但她仍坚持用魂力温养一些地府特有的安神浆液),督促他服药、静修,将豆子也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她偶尔看向林曦的眼神,充满了欲言又止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有依赖,有担忧,有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更深处,还藏着一丝林曦看不懂的、决绝般的哀伤。她像那些乱世中的女子,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压在了心底,表面维持着一种近乎脆弱的日常秩序,仿佛这样就能抵挡外界正在发生的、无可挽回的崩坏。
林曦的魂体在顶级丹药和自身“奇点”微弱的自我修复下,缓慢地恢复着。但这次损耗的是本源,远非朝夕可愈。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靠坐在院中老槐树下,望着地府永远灰蒙蒙的天空,一动不动。轮回盘的力量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罩子,笼罩着整个幽冥,带来短暂安全的同时,也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禁锢感。他体内的三枚星钥和“奇点”彻底沉寂了,仿佛对轮回盘的宏大力量感到不适或……排斥。
他不再是那个手握力量、可以搅动风云的“变数”,此刻的他,更像一个精疲力尽、需要庇护的伤兵。这种身份的转换,让他有机会以另一种视角审视周遭的一切。他注意到,往来别院送递物资的鬼仆,眼神中多了几分敬畏,却也多了几分疏离。偶尔有低阶鬼差从院外经过,交谈的只言片语飘进来,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慌——“轮回盘能撑多久?”“听说各殿阎罗吵翻了天……”“人间好像也乱套了,冤魂多得超度不过来……” 这地府,看似在轮回盘下恢复了秩序,内里却已是暗流汹涌,人心(鬼心)惶惶。
他和星萤、豆子,就像三株无根的浮萍,偶然被冲到了这片名为“地府”的滩涂上,暂时的风平浪静之下,是随时可能袭来的下一波巨浪。他们因林曦的“特殊”而暂时得到庇护,但也因这“特殊”而被卷入更深的漩涡。星萤和豆子,他们本不该承受这些。离散者的乡愁,可星萤的“乡”在理性邦联,那是她拼命逃离的牢笼;豆子甚至没有“乡”。他们的漂泊,比林曦更加彻底,更加无望。
一天夜里,林曦从浅眠中惊醒,听到隔壁厢房传来极力压抑的、细碎的啜泣声。是星萤。他悄然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缝隙,看到星萤正对着一面模糊的铜镜(地府之物),镜中映出她泪流满面的脸。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衣襟。豆子在旁边的榻上睡得正熟。林曦默默地看着,没有进去。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消化着这漫无边际的恐惧和绝望。她哭的不是眼前的困境,而是那看不到一丝光亮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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