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卒溃散,游魂四散,幽冥交界地的荒原上,重归死寂。惨绿色的冥月之光,冰冷地涂抹在龟裂的黑色冻土与扭曲的枯树上。空气中腐朽的气息并未因方才的骚动而有丝毫改变。林曦(林寒)与聂秋痕相对而立,一种因突如其来的关联与共同目标而产生的、略带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聂姑娘,我们走吧。”林曦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他需要信息,需要向导,而聂秋痕是目前唯一的选择。至于她与小谢、聂小倩的确切关系,以及她话语中的可信度,有待观察。
聂秋痕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藕荷色衣裙,动作细致,带着一种即使在落魄中也要维持体面的倔强。“林公子,请随我来。枉死城在此地向东,需渡过前方的‘断魂川’,穿过‘迷雾林’,路途不近,且多有凶险。”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眼神深处,仍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悸动与对未来的茫然。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那条浑浊死寂的河流——聂秋痕称之为“忘川支流”——向东而行。林曦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魂力感知却笼罩四周,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聂秋痕步履轻捷,显然对此地环境颇为熟悉,但身形单薄,魂体气息不稳,显是多年飘零、饱受磨难所致。
一路无话。只有脚步踩在冻土上的轻微声响,以及远处不知名魔物的隐约嘶吼,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林曦默默观察着这片幽冥之地的风物:河岸旁偶尔可见残缺的骨骸,散发着黯淡的磷光;扭曲的枯树枝桠间,悬挂着一些半透明的、哀嚎着的怨灵;天空永远是那种令人压抑的昏黄,冥月的位置似乎恒定不变。一切都透着一股绝对的、毫无生机的秩序感,一种福楼拜式的不带感情的、客观存在的荒凉。
行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座巨大的、由黑色巨石垒成的拱桥,横跨在宽阔浑浊的河流之上。桥身残破,布满苔藓与裂痕,桥头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书三个模糊的古篆:“奈何桥”。
“这是仿造地府奈何桥所建的‘伪桥’,”聂秋痕解释道,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过了此桥,才算真正进入‘放逐之地’的核心区域。桥上有残留的法则,会侵蚀神智,需紧守心神。”
林曦点头,率先踏上桥面。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瞬间袭来,夹杂着无数纷杂的、充满悔恨与执念的意念碎片,试图钻入他的魂海。若是寻常魂体,恐怕瞬间便会迷失。但林曦魂海中有“奇点”坐镇,三星钥清光流转,这些杂念如同溪流撞击礁石,纷纷溃散。他回头看了一眼聂秋痕,见她脸色苍白,咬紧牙关,显然在苦苦支撑,便放慢脚步,魂力微吐,在她周身布下一层淡淡的星辉护罩。
聂秋痕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言。两人默默过了桥。桥对岸的景象更加荒芜,雾气开始弥漫,能见度降低,正是聂秋痕所说的“迷雾林”。
进入林中,光线愈发昏暗。雾气并非水汽,而是浓郁的、带着迷惑性的幽冥之气所化,其中隐藏着各种诡异的声响——似哭泣,似低语,似狞笑,不断干扰着感知。林曦不得不将魂力感知收缩到更小的范围,步步为营。
长时间的沉默行走,气氛沉闷。林曦觉得有必要了解更多信息,便开口问道:“聂姑娘,方才你说……你是聂小倩的侄女,小谢的姐姐?”
聂秋痕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叹了口气,声音在雾气中显得有些飘忽:“是。家母是聂小倩的胞姐。我们这一支,原本也住在兰若寺附近。百年前……小谢妹妹出事之后,族中气氛骤变。家母因不满当时族老(指前任老祖宗)对妹妹的处置,带着年幼的我离开了青丘,在人间游历。后来……家母郁郁而终,我独自修行,不料遭仇家暗算,魂魄被打入这放逐之地,至今已近甲子。”她的叙述简洁、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林曦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深埋的痛苦与无奈。
聂秋痕的短短几句话,勾勒出一个家族因变故而离散、个人命运多舛的悲剧轮廓。
“小谢姑娘她……”林曦斟酌着词句,“我受她一缕残魂所托,欲送其归乡。对于她的往事,你知道多少?”
听到“小谢”的名字,聂秋痕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小谢……她是我们姐妹中最聪慧、也最倔强的一个。她爱上那个书生时,我们都劝过她,人妖殊途,难有善果。可她……不听。她说,情之所钟,虽千万人吾往矣。”她的声音带着追忆的伤感,“后来,她私自离族,与那书生相守。再后来……就传来了她的死讯。族中只说她是违背族规,自取灭亡。家母不信,多方打探,才隐约得知,她似乎是被……被那书生的家族请来的正道修士所害,魂飞魄散。”她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压抑的恨意。
“那书生呢?”林曦追问。
“不知道。”聂秋痕摇摇头,语气冷漠,“或许死了,或许还活着。负心之人,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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