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茫然地接过茶杯,温热的杯壁却无法温暖他冰凉的指尖。他听着兰平的话,只觉得无比讽刺。仁德之名?大局?是啊,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他所谓的皇权和仁德,不过是别人精心计算后施舍的残渣。
他看了一眼兰平,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却显得有些陌生。但他还能依靠谁呢?在这座巨大的黄金牢笼里,他似乎只剩下这个“忠心耿耿”的宦官了。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绝望笼罩了他,他闭上眼,将杯中微苦的参茶一饮而尽,仿佛想用这苦涩,压下心中更深的苦楚。妥协的蔓藤,在这绝望的土壤里,开始疯狂地滋长。
诏狱的最深处,仿佛是与阳光隔绝的另一个世界。空气粘稠而冰冷,混杂着经年累月的血腥气、伤口腐烂的恶臭、便溺的骚味以及潮湿石墙上蔓延的青苔所散发出的土腥味。这种混合的气味足以让任何初来者胃里翻江倒海。
墙壁上插着的火把是唯一的光源,火焰不安地跳动着,将人影扭曲拉长,投射在布满污渍和水痕的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偶尔从更深处传来的、不知是何人发出的痛苦呻吟或呓语,更给这地方平添了几分阴森可怖。
王子服、种辑、吴子兰、吴硕四人被分别关在相邻的、用粗大铁栅栏隔开的单间里。他们早已不复昔日朝廷命官的威仪。官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和污渍,勉强蔽体。每个人的身上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鞭痕、烙铁印、棍棒击打的青紫淤伤,有些伤口已经化脓,散发着异味。
他们的头发蓬乱如草,脸上胡子拉碴,面色是长期不见天日的惨白,夹杂着受刑后的青紫和浮肿。沉重的铁链不仅锁住了他们的手脚,甚至有的还穿了他们的琵琶骨,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彻底废掉了他们任何反抗或自尽的可能。
王子服靠坐在冰冷的石墙边,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火焰,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已被绝望和肉体痛苦磨灭。种辑则不停地低声咒骂着,对象从简宇到董承,再到这该死的命运,但声音越来越微弱,只剩下无意义的嘟囔。吴子兰蜷缩在角落,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微微发抖。吴硕则试图保持一点体面,将破烂的衣襟拉紧,但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崩溃。
“哐当——!”
沉重的铁门被从外面拉开,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如同惊雷。脚步声响起,不是狱卒那种杂乱或沉重的步伐,而是沉稳、均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一步步由远及近。
四人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牢门外的通道。火把的光影中,一个身影逐渐清晰。来人并未穿朝服,而是一身玄色劲装,外罩一件墨色狐皮大氅,领口簇拥着他冷峻的面容。
他身姿挺拔,步伐从容,仿佛行走在自家庭院,而非这污秽的死牢。正是丞相简宇。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胜利者的得意,也无刽子手的残忍,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廷尉满宠,这个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酷吏”,此刻却如同影子般恭敬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低眉顺眼。再后面,是几名按刀而立的甲士,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看到简宇,王子服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恨意,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了琵琶骨上的铁链,顿时疼得冷汗直流,但他仍强忍着,用尽力气嘶吼道:“简宇!奸贼!你来了!是来看我等笑话吗?给个痛快!要杀就杀!” 他的声音因为受伤和激动而异常沙哑难听。
种辑也红着眼睛骂道:“狗贼!你不得好死!天下人不会放过你的!”
吴子兰和吴硕也跟着叫骂起来,但他们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充满了恐惧。
简宇在牢门外约一丈远处停下脚步,这个距离既能看清对方,又保持了安全与居高临下的姿态。他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四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如同在看几只掉入陷阱、在做最后挣扎的野兽。他并没有因他们的叫骂而动怒,反而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并非笑容,更像是一种嘲弄。
“折辱?”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四人的叫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本相日理万机,还没闲到要来这污秽之地,寻几只将死之狗的开心。”
他的话刻薄而冰冷,让王子服等人的叫骂声为之一滞。
简宇继续用那种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今日来,是让你们死得明白些,知道自己是为何人、为何事,枉送了性命,到了阎王殿前,也好报上名号。”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着四人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尔等自诩汉室忠臣,欲行伊尹、霍光之事,铲除我这个‘权奸’?可惜,眼光差了些,真是所托非人啊。”
王子服闻言,强忍剧痛,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落在肮脏的地面上:“呸!奸贼!休要挑拨离间!董国舅忠肝义胆,岂是你这篡国逆贼可以污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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