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在泰拉莎面前初步坦白，张小凡肩头的无形压力似乎减轻了些许，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具体的责任与更微妙的人际关系。泰拉莎遵守约定，并未将他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但在核心层内部，奥莱恩将军以及……伊瑟拉，都已得知。
从晨露之间出来，张小凡没有立刻返回自己那间熟悉的树屋，而是信步走向城中那片宁静的月之泉。月色正好，清辉洒在波光粼粼的泉面上，与泉底自发荧光的鹅卵石交相辉映，恍如梦境。
不出所料，在那株最大的、枝条垂入泉水的静语花树下，他看到了那个清冷的身影。伊瑟拉独自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仰望着天空那三轮渐圆的明月，纯白的祭袍在月光下仿佛流淌着银辉。她的身姿依旧挺拔，但张小凡能感觉到，那平静的外表下，心绪并不安宁。
他缓步走近，脚步声很轻，但在静谧的月夜里依然清晰可闻。
伊瑟拉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开口，空灵的嗓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你来了。”
“嗯。”张小凡在她身侧不远处停下，同样望向明月，“祭司大人是在……赏月？”
伊瑟拉缓缓转过身，翠绿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她直视着张小凡，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探究与疑惑的目光，而是一种了然与审视交织的复杂情绪。
“泰拉莎大祭司都告诉我了。”她开门见山，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张小凡……异界的混沌修行者。”
张小凡迎着她的目光，坦然点头：“是。之前多有隐瞒，情非得已，还请祭司大人见谅。”
“见谅？”伊瑟拉微微偏头，月光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你两次救我于危难，一次清除诅咒，一次引动天雷……若没有你，我早已魂归星海。该说见谅的，或许是我，一直未能看穿你的伪装，还一度将你视为需要保护的学徒。”
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张小凡能感受到那平静话语下的一丝……自嘲？或者说，是一种身份认知被颠覆后的微妙失衡。
“伪装并非本意，保护之情，凡……张小凡铭记于心。”他诚恳地说道，“无论身份如何，在曦光城学习的日子，与诸位并肩作战的经历，于我而言，皆是真实不虚的。”
伊瑟拉沉默了片刻，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重新投向月之泉。“混沌……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她问道，声音中带着纯粹的好奇，“它似乎能包容一切，化解诅咒，引动雷霆，甚至……让我感觉到一丝……亲近？”最后一句，她说的很轻，带着不确定。
张小凡心中微动。伊瑟拉对混沌之气的“亲近”感，或许源于月华之力本身也属于一种纯净而高级的天地能量，与混沌的“包容”特性有某种层面的共鸣，尤其是他之前为她清除诅咒时，留下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混沌气息。
他斟酌着词句，解释道：“混沌，并非混乱，而是天地未开、万物未生时的本源状态，蕴含无穷可能与演化之理。它可以包容光暗，调和生死，理解它，便是理解宇宙运行的某种底层规律。至于亲近……或许是因为祭司大人的月华之力，亦是纯净自然的体现，与混沌的‘生’之面有所契合。”
他没有提及寂灭与虚无，那对于信仰纯粹光明的精灵而言，可能过于惊世骇俗。
伊瑟拉若有所思，指尖无意识地凝聚起一缕精纯的月华，那月辉在她指尖流淌，与周围的月光交融，却又似乎因为张小凡的话语，而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往日的灵动变化。
“所以，你学习我们的自然之道，是为了完善你的‘混沌’？”她再次看向张小凡。
“是的。”张小凡点头，“青森之界的生命法则、月华之力，其精妙与和谐令我叹为观止。这对我理解‘生’与‘净’的奥秘，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这一次，他的坦诚不再带有伪装。
伊瑟拉看着他眼中那纯粹的对知识的渴望与对大道的追求，清冷的眸光微微软化。一个追求更高道境的修行者，总比一个怀有恶意的潜伏者更容易让人接受。
“呜咽峡谷的雷霆……也是混沌之力？”她换了个话题，那惊天动地的一幕至今烙印在她脑海。
“是引动，而非创造。”张小凡纠正道，“我只是以混沌之理为引，撬动了那里淤积的天然阴性能量，使其以雷霆的形式爆发。若凭我自身之力，远不足以做到那般程度。”他再次适度地示弱，表明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伊瑟拉点了点头，这个解释更符合她所能理解的范畴。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问道：“那……你之前送我的那枚护身符……”她指的是那枚在刺杀中“意外”激发，替她挡下部分诅咒的简陋符牌。
张小凡微微一笑：“那枚符牌本身材质普通，只是我尝试将一丝对新月符文的感悟融入其中，或许在危急关头，与祭司大人您自身的月华之力产生了共鸣，才侥幸发挥了作用。”他将功劳归于精灵族自身的符文和她自己的力量，巧妙地避开了自己主动做手脚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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