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牛棚里，空气仿佛凝固了。毕老爷子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浑浊的眼睛平静地望着走进来的卫爷爷，那平静底下，是看透世事的苍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
“老卫，”毕老爷子的声音沙哑，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你说我落到今天这下场，是不是活该？是不是报应？”
他没等卫爷爷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老卫啊，我是真羡慕你……你们老卫家，代代都出人才，挡都挡不住啊。”
他喘了口气，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当年，我们几个老家伙私下里都不肯承认，总觉得是运气。
现在想想，真是自欺欺人。
你们家老二，子宸，从小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后来却泯然众人……是你硬生生把他摁住了，没让他冒头吧？”
毕老爷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剖析着：“子戚和子宸这两个孩子，从小就聪明绝顶，学什么都快。
可后来子宸却表现平平，也是你在背后压着他，让他藏拙吧？
”他的目光转向安静站在一旁的卫老爷子，带着一种近乎宿命的感慨，“这到了孙子辈，又出了这么一对龙凤胎，优秀得让人心惊……老卫啊，你们卫家这棵大树，根基太深，想低调？难啊！”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隐秘和忌惮：“你们卫家祖上是干什么起家的，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那手起死回生的医术，那据说能延年益寿的秘方……从几十年前，你们家就被盯上了！再低调也没用！”
卫爷爷沉默地听着，脸上掠过一丝沉重和愧疚，他缓缓开口：“我怎么会不知道……所以，我对不起我家老二，让他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不起子宸那孩子，压着他的天性……可我不这么做，卫家可能早就……”
毕老爷子打断他，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不信：“老卫，你别糊弄我。
外面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什么‘卫家神药’，说什么能活死人肉白骨，难道就真的只是一颗用五百年人参和灵芝搓出来的丸子？只是年份长点？你骗鬼呢！”
卫爷爷看着他激动的样子，知道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无法靠言语扭转，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没有再多做解释。
信不信，由他。
毕老爷子见他不辩驳，似乎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他压低了声音，透露出更惊人的信息：“有人在香江，可是把你们卫家传得神乎其神！
他们利用那边的势力，正准备对你们家下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惧，“香江那边政府部门里，有个官职很高的，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他听信了传言，真以为你们家有祖传的长生神药！
还听说你们卫家老祖宗个个活过百岁，身体硬朗……他们，他们甚至想把你，还有你这对孙子孙女，绑到香江去做‘研究’！”
卫老爷子闻言，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没想到，对方的觊觎和手段，竟然已经疯狂到了这种地步！
毕老爷子看着他震惊的神色，继续投下重磅炸弹：“香江那边还有个据说很有道行的道士，放出话来，说你孙子孙女的八字不一般，是什么……千年难遇的灵秀之体，对他们那个‘长生会’有大用！
老卫，现在盯着你们卫家的，可不止一拨人！他们第一步先把你们弄下来，以为断了你们的根基，却没算到你这对孙子孙女的本事这么大，硬是在这穷乡僻壤又把局面撑起来了！”
“长生会？”卫老爷子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对！一个在香江组织的秘密结社，里面的成员，非富即贵，能量大得很！
至于会长是谁……神秘得很，没人知道。”毕老爷子喘着粗气，把这些压箱底的秘密倒了出来。
卫老爷子消化着这些骇人听闻的信息，心潮起伏。
他定了定神，想起了孙子的交代，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看向毕老爷子：“老毕，我孙子孙女让我问你一句话：你，和你们毕家，是想留着命，哪怕苟延残喘地活着，还是想拉着整个毕家，从京市彻底消失，给那些人立个榜样？”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毕家众人耳边！
毕老爷子还没反应，他的两个儿子毕国庆、毕国防，以及两个孙子毕成功、毕爱华，竟“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
毕国庆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抢着说道：“卫叔！卫叔！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当初……当初京市其他那两家，也是拿着我们全家老小的性命威胁我们！
我们不听话，当时就没活路啊！我们……我们没得选啊！”
卫老爷子看着跪了一地的毕家男丁，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这盘棋，背后的牵扯实在太深了。
他不再多言，转身朝门外沉声道：“钱钱，元元，你们进来吧。”
厚重的门帘被掀开，钱钱和元元并肩走了进来。
两个半大孩子，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了然，他们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毕家众人，最后落在炕上神色复杂的毕老爷子身上。
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昏暗的牛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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