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是飞天的弦歌。
梧桐神木心木质细腻,带有天然的共鸣腔。他仔细雕出弦歌优雅怀抱琵琶的姿态,长发飘飘,衣袂翻飞,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起,奏响天籁。雕刻她时,耳边似乎响起了那安抚人心的乐声,让楚逸尘刺痛的心得到了一丝短暂的舒缓。他刻意放慢了速度,感受着指尖下木材的纹理,仿佛在聆听弦歌那无声的安慰。
第五个,是踩在岩石之上的磐岩。
曜石核心沉重无比,质地坚硬,极难雕刻。楚逸尘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但他固执地一刀一刀地刻着,磨砺出磐岩那如山岳般沉稳的身形,厚重的甲胄,以及那双仿佛能扎根大地的脚掌。雕刻磐岩,让他感受到一种踏实的力量。这个沉默的守护者,总是默默地承受一切。
第六个,是在雷电之中的苍霆。
雷击木焦黑扭曲,内部却布满了一道道金色的、如同闪电般的天然纹路。楚逸尘利用这些纹路,巧妙地雕出了苍霆狂放不羁的姿态,他仿佛从雷暴中诞生,周身缠绕着炸裂的电弧,脸上是睥睨一切的傲然。雕刻苍霆时,楚逸尘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无奈,也有一种奇异的共鸣。苍霆的暴躁和力量,何尝不是另一种对抗命运的方式?
第七个,是在风里展开翅膀飞行的青羽。
最后,他拿起了那片青蓝色的翎羽。他没有用其他木材,而是将这枚真正的羽毛作为核心,用最纤细的金属丝将其固定在一个做出迎风飞翔姿态的小小木制身体上。木偶的身体线条流畅,充满了动感,脸上雕刻着青羽那特有的、充满好奇和活力的笑容。雕刻青羽时,楚逸尘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带着苦涩却温柔的弧度。这个孩子般的造物,是现在的他,所能抓住的、最鲜活的一抹亮色。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楚逸尘将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木偶轻轻放在桌上时,他几乎虚脱。手指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磨出的水泡,精神更是疲惫不堪。
桌上,七个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神态栩栩如生的木偶静静地排列着。从青灵到青羽,仿佛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有的创造、所有的羁绊、所有的悲欢离合都浓缩于此。
没有魂力灌注,它们只是死物。但每一刀,都倾注了他的灵魂,他的思念,他的爱,他的悔,他的痛。
他的目光,最终久久地停留在那个没有面孔的、水晶材质的“镜”身上。
小屋外,帝天无声伫立,他能感受到屋内那汹涌澎湃后又归于死寂的情感波动。他没有进去打扰,只是如同最沉默的守护者,守望着那个用最笨拙的方式,试图将破碎的心一点点粘合起来的青年。
刀刻魂萦,刻下的是形,萦绕的是魂,是那份永远无法磨灭、却也永远伴随着剧痛的……爱。而无面之镜,则是最沉默、也最尖锐的丰碑,矗立在他心间,提醒着他那段无法挽回的牺牲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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