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望着朱慈兴眼中那近乎燃烧的血丝,喉结滚动数次,却终究没能将劝阻的话说出口。他太清楚这位年轻君主的性子——一旦下定决念,便是九死不悔,更何况此刻扬州百万生灵的性命悬于一线,任何犹豫都是对大明百姓的辜负。
“陛下,”郑成功深吸一口气,他的胸膛像风箱一般鼓起,然后缓缓吐出,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到这一口气上。他紧紧地扶着栏杆,原本有些弯曲的身体逐渐挺直,仿佛一座山岳般巍峨。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扫过甲板上忙碌的将士们。这些将士们或搬运物资,或擦拭兵器,或检查船帆,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最后的准备。
郑成功的声音在这一刻陡然变得铿锵有力,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在整个甲板上回荡:“老夫举荐三人,可助陛下成事!”
他的话音刚落,便抬手招来一名亲兵。亲兵快步走到他身边,郑成功俯下身去,在亲兵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亲兵领命而去,片刻之后,三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艉楼之上。
这三人的身材都颇为高大,黑色的劲装紧紧地包裹着他们精壮的身躯,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他们的面容被黑色的面罩遮住,只露出一双双如寒星般的眼睛,透露出一股冷酷和决绝。他们身形挺拔如松,面容隐在兜帽阴影下,腰间只佩着短匕与弩箭,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即便面对朱慈兴,也只是单膝跪地,动作利落得没有半分多余。
“末将赵烈、林霜、吴尘,参见陛下!”三人异口同声,声音低沉如雷。
朱慈兴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落在三人腰间的短匕上——匕首刃身泛着暗蓝色的寒光,显然淬过剧毒。“你们可知此行目的?”
“潜入扬州清军大营,刺杀多铎!”赵烈率先开口,语气没有丝毫犹豫,“方才郑公已告知末将等详情,我等愿以性命护陛下周全,若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
朱慈兴微微颔首,从怀中取出那枚“影噬”晶石。黑色晶石入手即凉,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热量,即便隔着龙袍,也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诡异吸力。“此乃‘影噬’,可助你我隐匿行踪,但需以生命力为引。待会儿出发时,你们每人取一小块,切记不可多用,否则会被它反噬。”
他说着,从腰间解下佩剑,用剑尖小心翼翼地在晶石上划动。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三小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碎片从晶石上脱落,散发出的吸力虽弱,却依旧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赵烈三人连忙接过碎片,用事先准备好的绢布小心包裹,贴身藏好。
“小艇准备好了吗?”朱慈兴看向王秀奇,后者正指挥着水手将一艘快船从“镇海号”的船腹吊放至海面。快船通体漆黑,船身狭长,船头包裹着铁皮,显然是为了应对浅滩与暗礁。
“回陛下,”王秀奇快步上前,递来一件粗布短打和一顶斗笠,“快船已备好,船上备了淡水和干粮,还带了三桶火油,若遇紧急情况,可用来阻敌。这件衣服是按当地渔民的样式做的,方便您混入扬州城外的村落。”
朱慈兴接过衣物,当着众人的面换上。粗布衣裳虽不如龙袍舒适,却格外轻便,斗笠压下的阴影恰好遮住他苍白的面容。他最后看了一眼“镇海号”的甲板——将士们还在忙着修补船帆,守匣人正将报废的炁核搬回仓库,寒云浦站在仓库门口,目光复杂地望着他,手中的木杖微微颤抖。
“皇兄,东宁就交给你了。”朱慈兴拍了拍郑成功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托付,“若我十日之内未归,便……便按原计划行事,带着百姓退守台湾,切勿为我冒险。”
郑成功别过脸,不忍再看他的眼睛,只是用力点头:“陛下放心,老夫定守好东宁,等您带着好消息回来。”
朱慈兴不再多言,转身与赵烈三人一同走下舷梯,登上快船。水手解开缆绳,快船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大海中。郑成功站在艉楼,望着快船远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握紧拳头,对身边的亲兵吩咐:“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任何人不得泄露陛下的行踪,若有违者,军法处置!”
快船在海面上疾驰,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朱慈兴扶着船舷,感受着体内气血的翻腾。方才动用“龙渊”的反噬还未消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多铎在扬州城外的攻势越来越猛,史可法公麾下的将士已快撑不住,他们必须尽快赶到。
“陛下,您还好吗?”林霜见他脸色愈发苍白,忍不住开口询问,手中已准备好了疗伤的草药。
朱慈兴摆了摆手,接过草药塞进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却让他的精神清醒了几分。“无妨,撑得住。”他望向远方,海平线尽头已能看到隐约的陆地轮廓,“快到了,前面就是江阴水域,过了江阴,再行百里便是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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