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听得丫鬟们面面相觑,大感意外。
莫说别处,单是府里的大爷们,哪个不是变着法占丫鬟便宜?姐妹们私下没少诉苦。
鸳鸯略作思量,轻声道:听说岳将军升了六品官衔,往后仕途更是光明。咱们这些做丫头的,将来怕只能听凭主子安排婚配。鹦哥儿,这或许真是你的好姻缘。
紫鹃面颊绯红,侧过脸去:休要胡言,我是去服侍 的,并非旁人。说不定过些时日, 就回府来了。
沉吟半晌,紫鹃忽生一计:岳将军确实仪表堂堂,年少有为。你若中意,不妨向老太太说明,与我调换差事。我回来伺候老太太,你去照料岳将军。
鸳鸯顿时羞红了脸,指着紫鹃对众人道:你们评评理,我好心替她谋划,她倒拿我取笑。
众丫鬟嬉闹间,忽有小丫鬟来报:雪雁姐姐,林姑娘在正堂唤你呢。
雪雁忙拭净嘴角,应声道:知道了,这就去。
刚起身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提醒:雪雁姐姐,这个包袱别忘了带。
雪雁赧然一笑,折返回来挠了挠头,双手接过包袱:是了是了,多谢提醒。
......
林黛玉步 阶,见史湘云正朝她热情招手,便含笑走去。
落座后,黛玉温言道:没想到你也在府里。
探春笑道:她呀,常来常往的,赶都赶不走。非得史家派人来接,才肯回去。这不,史家又来人接她了。
黛玉暗忖:湘云妹妹父母双亡,在史府想必处境艰难,不愿归家也是情有可原,反倒更惹人怜惜。
湘云闻言撅起了嘴。
黛玉拉起她的手问道:听紫鹃说,你的针线活极好?
湘云怔了怔,点头道:自幼跟着二娘学,做得多自然熟稔。
黛玉眼中泛起光彩:若有闲暇,可否来教我?紫鹃虽也教,但总怕我劳累,每日只略教些皮毛。
湘云欣喜地扑进黛玉怀中:林姐姐真好,我一定去!
依偎间,清幽香气萦绕鼻尖,湘云如猫儿般伏在黛玉身上,沉醉不已。
黛玉轻拍她后背安抚。
探春见状不平道:林姐姐,她能自由出入府邸去找你玩,我们怎么办?
黛玉笑道:若老太太准许,你们也可来呀。
探春想到岳山,连连摇头:且不说老太太是否应允,单是那岳将军就够吓人的。林姐姐不如回府住吧,姐妹们玩耍也便宜。
黛玉掩唇轻笑:岳叔叔只是对外人严厉,在家很是温和。他常说,对外须得冷峻些,才不致被人小瞧。但对家人,总是极尽体贴。
“我虽曾忧心离了父亲,离了故土会孤苦无依,但岳叔叔待我极好。每日陪我读书写字,又常与我嬉戏,从衣食到药膳,事事周全,我怎舍得离开他来府里呢?”
迎春、探春、惜春对视一眼,皆被林黛玉的话所触动。
迎春之父贾赦,母亲早逝,自幼养在贾母膝下,从未体会过父母之爱,更不知被人悉心照料是何滋味。惜春之父贾敬一心求仙,至今连母亲的面都未曾见过。探春虽是庶出,却也难得贾政与王夫人几分关怀。
她们虽是锦衣玉食的 ,可除此之外,心中一片茫然。
林黛玉虽不幸丧母,却有幸得岳山照料。若真如她所言,这份关怀,怕是比亲生父母还要细致。
探春点头赞同:“如此说来,岳将军倒真像是你的亲叔叔了。”
史湘云轻叹一声,低语道:“亲叔叔,恐怕也未必能做到。”
声音极轻,唯有林黛玉与她听得真切。
林黛玉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史湘云,学着岳山平日待她的样子,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先不说这些了。上回来得匆忙,未曾备礼,今日补上。”
“雪雁,把包袱打开吧。”
“其实,我也不知姊妹们喜欢什么,这些物件,都是岳叔叔帮着挑的。”
林黛玉一边说着,一边将包袱中的物件一一摆在桌上。
“这是送给二姐姐的琉璃棋子,这是给三妹妹的陶土小罐。”
迎春与探春的礼物价值悬殊,林黛玉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总觉得这陶罐太过简朴,可岳叔叔却说正合适。还说些‘彼之蜜糖,我之 ’之类我听不懂的话。不过,这小罐是我和岳叔叔亲手做的,送给三妹妹。”
探春惊喜地接过,细细端详罐上的纹路,见底部还刻着两人的名字,更是爱不释手:“我正喜欢这个,岳叔叔真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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