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刚把“以酸制腐”四个字刻好,竹片还摆在石台上,阿禾就从巷口疾步走来,脸色发紧。
“西头刘家的小子吃了自家腌的菜干,吐了一夜,现在烧得说胡话。”阿禾喘了口气,“不止他一家,李家、孙家也都出了事,孩子拉肚子,大人头晕恶心。”
麦穗眉头一拧,抓起墙角的药篮就往外走。路上听阿禾细说,这几户人家吃的都是前些日子自己腌的野菜干,说是照着她在晒场讲的法子做的。可她一路看过去,掀开坛盖一闻,菜色灰暗,表面浮着一层绒毛,气味发馊带土腥。
“盐不够。”她用竹签挑了点霉渣看了看,“每斗菜配三两盐,少一点都不行。这回连二两都没到。”
阿禾低声问:“会不会是有人改了量?”
麦穗没答,只翻了翻摊在灶台上的《盐渍手册》残页。那页写着配料比例的地方,被人用炭笔涂改过,原字被划得模糊,“三两”成了“二两半”。她想起昨儿傍晚,赵王氏蹲在晒场边,手里攥着根小木棍,在泥地上比划什么,见她过来又慌忙抹掉。
她放下手册,转身进了储藏室,搬出一筐薏仁和干姜。锅烧上水,她一边切药材一边对阿禾说:“去通知各户,凡是吃过这些菜干的,都来领一碗汤。再喊几个能走动的妇人,帮着送一趟。”
阿禾应声要走,又被她叫住:“别提是谁做的。就说方法没错,是有人没按规矩来。”
半个时辰后,药粥熬好,麦穗亲自端到病人家门口。刘家媳妇抱着发烧的孩子,眼圈通红:“麦穗姐,是不是你教的法子有问题?我们可是照着做的。”
麦穗把碗递过去:“我没教到位,也没盯着你们用量。这锅我背一半。”她顿了顿,“盐贵,我知道。可省在这上头,人遭罪。”
那媳妇低头不语,接过碗喂孩子喝下。旁边李家老娘颤声说:“我家那口子非说多放菜少放盐才划算,还夸自己聪明……”
麦穗没接话,只叮嘱她们让孩子卧床休息,三天内别碰油腻。临走前,她顺手把那坛发霉的菜倒进猪食桶,封坛的泥刮下来扔进灶膛。
回到晒场,她站上石台,声音不高,但人人都听得清:“今天这事,是我的责任。我教了法子,没盯住细节。但从今往后,谁想学,得来灶房登记,领一口小坛,我手把手教怎么称盐、怎么封坛。”
底下有人小声嘀咕:“那盐钱谁出?”
“盐我出。”麦穗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包,打开是几块碎银,“村里谁家困难,我贴补。但规矩不能破——少半钱盐,多十分险。”
人群静了片刻,有人点头,有人低头搓手。阿禾趁机拿出名单簿,请愿意学的人上前登记。不到一盏茶工夫,二十多个名字写满了半页纸。
当天夜里,麦穗在灶房熬第二批药粥。阿禾进来帮忙时低声说:“赵王氏没来登记,也没露面。她家烟囱一天没冒烟。”
麦穗搅着锅里的粥,说:“她要是真把坛子砸了,反倒轻松。就怕她闷着不说,越想越堵。”
第二天清晨,她在灶房门口放了一袋精盐,压着一张纸条:“若还信这法子,我等你。”
没人来取。
第三天,天刚亮,麦穗正往新坛子里铺菜叶,门帘一掀,赵王氏佝偻着背走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只粗陶碗,碗里是几根深褐色的菜干,表面干燥,无霉无味。
“我没脸说啥……”她声音发哑,“但这回,是真的按你写的做。”
她顿了顿,眼眶发红:“我错了。不是你的法不好,是我贪小失大。想着省点盐,结果害了人,也害了自己名声。”
麦穗接过碗,捏了一根菜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点头:“咸淡正好,再晒三天就能入坛封存。”
赵王氏怔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把碗轻轻放在桌上,伸手去洗另一批芥菜。
麦穗看了她一眼:“要不,你来教这拨新人?你说的话,有些人比我管用。”
赵王氏猛地抬头:“我?”
“你试错过,就知道哪儿容易栽跟头。”麦穗递过一把竹夹,“比方说,怎么匀盐,怎么查密封,这些细节能救人的命。”
赵王氏的手抖了一下,接过竹夹,低声道:“我……试试。”
到了晌午,晒场上摆开十口新坛,二十多个妇人围成一圈,赵王氏站在中间,拿着竹签指着菜堆:“记住啊,一斗菜,三两盐,一钱都不能少。我不是替麦穗姐说话,我是拿自家孩子试出来的教训。”
有人问:“要是盐湿了咋办?”
“晾干再称。”赵王氏答得利索,“宁可多等半天,别图快。”
麦穗坐在灶房门槛上听着,没插话。阿禾走过来,低声说:“她刚才偷偷问我,能不能把她腌的那批坏菜,换成新的重新做。”
“换了。”麦穗说,“人肯低头,比啥都强。”
下午,麦穗开始准备下一波腌制。她清点陶坛,一排排码在储藏室门口,每个坛子旁放一小包盐,包上用炭笔标好重量。阿禾在一旁记录名单,谁领了坛,谁交了押金,写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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