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爬上村口那棵老槐树的梢头,麦穗已经站在晒场中央。她手里捏着一块新陶片,炭笔在上面划出几道横线,又抹掉,重新写:三百人灶台,三日立柱,七日开火。
阿禾从灶房出来,手里拎着半筐发芽的土豆。“又要动工?”她把筐放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东坡渠才通水没几天,北坡井还没打出水,你现在又要搭大灶?”
“渠是活命,灶是聚人。”麦穗把陶片翻了个面,用笔尖点了点,“咱们救得了一个人,救不了十个人,还能饿死三十个。现在二十个人吃一锅饭,粮食省,力气也省。扩到三百人,一家出一口粮,一顿饭就能喂饱半个村子。”
阿禾蹲下身,捡起一块碎陶片,在泥地上画了个圈。“可里正那边……你晓得他脾气。昨儿还听见他在祠堂念《户婚篇》,说什么‘妇人不得主外事’。”
“那就让他主。”麦穗直起身,拍了拍手,“我请他派两个族老来管采买,账目每天贴在晒场板子上。谁捐了多少米,用了多少柴,清清楚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灶,是大家的。”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脚步声。里正赵德拄着铜杖走来,身后跟着两名年长妇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陈氏。”他站定,声音不高不低,“你这是要做什么?”
“建灶。”麦穗把陶片递过去,“春荒还没过完,有些人家里断粮了。共食灶能省柴火,也能匀粮。”
里正扫了眼陶片上的字,眉头皱紧:“三百人?你一个妇道人家,管得了二十人都算本事,还想管三百?祖宗规矩讲得明白——妇无外事,不得主炊于众!你这是越界了。”
“那您说,”麦穗看着他,“去年春荒饿死七个人的时候,是谁在夜里给快断气的老李头端了碗热粥?是我。是谁带着女人挖渠,让东坡三顷地今年能种上庄稼?也是我。现在您拿一句‘祖宗规矩’就想让我停下?”
里正脸色变了变,铜杖在地上顿了一下:“规矩就是规矩。你若执意妄为,莫怪我不讲情面。”
“我不怕您不讲情面。”麦穗转身朝打谷场方向扬了扬手,“阿禾!带人进来。”
阿禾立刻吹了声口哨。二十名妇人从各户走出,有的扛着木梁,有的抱着草席,还有的推着装满陶瓮的小车。她们排成两列,站在麦穗身后。
“这些都是自愿来的。”麦穗说,“每家出一个人,轮值做饭、记账、烧火。食材由各家捐献,三天一轮换。您要是不放心,现在就可以挑两个族老来监督。”
里正盯着那队妇人,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住:“灶可以建。但——”他回头盯着麦穗,“不准叫‘麦穗灶’,只能叫‘赵家村共食灶’。”
“行。”麦穗点头,“名字不重要,饭熟了就行。”
当天下午,打谷场就开始动工。麦穗亲自带人平整土地,划出灶台位置。她让阿禾把最大的三口铁锅搬过来,摆在中间,又命人用土砖垒起宽大的灶膛。
“这锅太大,火压不住。”一名妇人嘀咕。
“那就分层烧。”麦穗蹲下身,用竹竿在泥地上画了个图,“底下烧粗柴,上面铺细枝,火苗往上走,受热才匀。”
妇人们围上来瞧,有人点头,有人还在犹豫。
第三天清晨,灶台初具模样,遮阳棚也搭了一半。麦穗亲自掌勺,熬了一大锅粟米粥,配上自家腌的酱菜。她让阿禾拿着木牌,挨家登记领饭人数。
“一人一碗,多的不给。”她说,“谁家捐了粮,名字就写在板子上。没捐的,也能吃,但得记一笔,日后补上。”
第一顿饭发下去,有人吃了两碗,有人只喝了一口就放下。
“这粥太稀。”一个男人嘟囔。
“那是你家没捐米。”他媳妇立刻顶了一句,“人家麦穗姐说了,捐一升米,多得半勺汤。你想喝稠的,回家把囤里的粮拿出来!”
众人哄笑起来。
到了晚上,麦穗召集所有轮值的妇人开会。她蹲在灶前,手里捏着炭笔,在陶片上写写画画。
“以后这么办:”她说,“谁参加修渠、搬柴、搭棚,记工分。一分工,换半碗粥。干三天,就能带家人来吃一顿饱饭。愿意干的,现在就报名。”
当场就有十几人举手。
第七日清晨,新灶正式开火。麦穗改用陶甑蒸南瓜,加了姜末去寒。可中午过后,几个孩子吃完闹肚子,顿时流言四起。
“灶神发怒了!”赵王氏从自家灶后探出头,“女人掌百人灶,冲撞了神灵!”
麦穗二话不说,提着铁锅去井边冲洗。回来时当众砸碎锅底一块锈片:“不是神灵作祟,是锅太久没洗,铁腥味重。以后每天收工刷锅,谁偷懒,下次轮值翻倍。”
她当场换上陶甑,重新蒸食,并让阿禾煮了一锅姜糖水,给腹泻的孩子喝下。
当晚,南瓜饭再上桌,没人再闹肚子。
就在第八日晌午,一辆驼车缓缓驶入村道。车上坐着个披驼毛斗篷的男人,肤色微褐,说话带着北地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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