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梦过一座城,全是石头房子,路上跑着没马拉的车。还有人在天上飞,像鸟一样。”
“然后呢?”
“然后就醒了。”他顿了顿,“有时候我觉得,我不是这辈子才活的。”
麦穗没接话。
她盯着屋顶的草筋,一根横,一根竖,交错成网。她第一次见他,是他扛着新磨盘回来,冷笑说“妇人弄巧”。后来他主动雕齿磨盘,再后来带兵回乡,折剑请罪。他从不信她那些法子,到默默跟着学,再到独自去想。
如果他真的也“来过”哪里,看过什么,那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问?
因为他怕。
怕她不信,怕她害怕,怕这个家容不下两个“异类”。
所以他把图藏在枕头底下,只敢在夜里描;所以他编了个白胡子老头的故事,把真相裹在荒唐里送出来。
她翻了个身,面对着他。黑暗中,只能看见他轮廓。
“以后别藏了。”她说。
他没答,只是呼吸变重了些。
她闭上眼。脑子里还是那张图,清晰得不像梦境。
第二天清晨,她照常去田里看墒情。土干湿适中,适合播黍。几个孩子跑来,递上新记的星位陶片。她看了看,点头:“今日宜耕。”
她把陶片收进鹿皮囊——现在里面除了种子,还多了那张图。转身往回走。
灶房门口,阿禾不在。只有赵石柱坐在石墩上,手里拿着那把磨好的镰刀,一遍遍用布擦着刃口。
她停下脚步。
他抬头,眼神有点闪,像是等着她提昨晚的事。
她没提。只说:“下午我要试新堆肥法,你有空搭把手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有。”
她走进灶房,从墙角搬出一块备用的地砖,翻过来,在背面刻了三个小字:“曲辕图”。这次她没藏,就放在灶台底下,压着昨日那卷《物产志》。
中午,她煮菜汤。水开了,浮沫涌上来,她用勺子轻轻撇去。
院里传来脚步声。赵石柱走进来,把镰刀靠在门边,坐下。
“那图,”他低声说,“真能用?”
“能。”她搅着汤,“比现在的犁省一半力气。”
他点点头,没再问。
她盛了一碗递给他。热气升起来,扑在他脸上,他低头喝了一口。
风吹开窗,扫过晒酱坛,扫过碎盘残片,最后落在灶房屋檐下的豆荚上。影子又拉长了些,像一道缝,把过去和将来连在一起。
夜里,麦穗再次点亮油灯。她没写字,也没画图。只是坐着,看着那块写着“曲辕图”的地砖。
院中传来轻微响动。
她起身掀帘,看见赵石柱蹲在磨刀石前,正用炭笔在一块新木板上描图。他描得很慢,一笔一停,像是怕写错。
她没出声,退回屋里,吹熄灯。
月光照进灶房,落在那块地砖上。一只蜘蛛从墙缝爬出,沿着砖缝缓缓前行,丝线在光下闪了一下,像针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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