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子夜,当铺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静谧。
我坐在柜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剪刀上的桥形刻痕。
那道裂痕已经变成了一条精巧的桥梁图案。
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可辨——桥拱上的雕花、栏杆上的符文。
甚至桥面上细密的纹路,都像是有人用极细的笔触精心描绘上去的。
老板,都准备好了。胡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九条尾巴因为紧张而微微炸毛,毛尖泛着淡淡的狐火。
我转头看去。当铺中央摆着一张古朴的梨木方桌,桌上铺着织梦娘用蓝丝织成的桌布。
布面上星罗棋布地缀着小小的梦境泡泡,每个泡泡里都封存着一段美好的记忆。
桌边放着两把椅子——一把是沈晦常坐的银线缠绕的藤椅,一把是玄夜喜欢的黑石方凳。
桌上有三只酒杯。
左边那只盛着胡离特制的百味粥,经过反复熬炼,现在已经清澈如酒,泛着琥珀色的光;
中间是灶王爷的醒神汤,装在青瓷杯里,表面浮着一层金黄色的油膜;
右边则是苏挽准备的,取自后院老桃树上的晨露,盛在白玉杯中,水面漂浮着一片粉色的花瓣。
第三杯是给谁的?苏挽小声问,手指绞着衣角。
自从铜钱融入她的眉心,她已经完全实体化,现在是个活生生的、会脸红会流汗的十四五岁小姑娘。
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黑水潭的方向。
潭水平静如镜,倒映着血红色的月亮。
水面上方的空气微微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突破界限。
剪刀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骨片上的桥形图案迸发出刺目的金光。
我赶紧把它放在桌上,刀尖正对着黑水潭的方向。
金光如利剑般刺向潭水,水面立刻沸腾起来,无数气泡裹挟着记忆碎片浮上水面。
要来了!织梦娘尖叫着从房梁上落下,八条腿紧张地蜷缩在一起。
灶王爷顶着两个红得发亮的犄角从厨房冲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老子的金馒头还没蒸好!
来不及了。我指向黑水潭,水面已经分开,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座灰蒙蒙的石桥,桥现了。
通道中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
扫桥人依旧戴着斗笠,白纸面具上的朱砂五官比上次更加模糊,像是被水浸泡过。
他手中的扫帚已经破旧不堪,帚头上缠着的红绳褪色得几乎透明。
迎桥。扫桥人沙哑地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入座。
扫桥人慢慢走到桌前,却没有坐下,而是用扫帚轻轻点了点两把椅子。
椅子上的银线和黑石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蛇一般缠绕在一起,最后在椅背上形成一个奇特的图案——半银半黑的太极图。
阴阳椅。扫桥人点点头,勉强合格。
他又看向三只酒杯,扫帚在每只杯口轻轻一扫。
胡离的百味粥突然沸腾起来,粥面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画面;
灶王爷的醒神汤表面金膜破裂,露出底下漆黑的液体;
苏挽的则变成了血红色,花瓣沉入杯底,发出的一声闷响。
酒呢?扫桥人突然问。
我一愣:这就是...
酒呢?他加重语气,白纸面具上的朱砂嘴巴扭曲成一个不满的形状。
我猛地想起什么,从抽屉里取出那枚黑铜钱。
铜钱接触到桌面的一瞬间,三只酒杯里的液体突然同时飞起,在空中融合成一团五彩斑斓的水球。
水球旋转着,最后落入中间的青瓷杯,变成了一杯清澈见底、却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液体。
三界酒。扫桥人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有个懂规矩的。
他这才坐下,扫帚横放在膝头。
我注意到他的身形比上次更加佝偻,白纸面具边缘已经泛黄卷边,像是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礼。
你要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手指悄悄碰了碰桌上的剪刀。
扫桥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把金色的剪刀——和爷爷曾经用过的那把一模一样!
只是这把剪刀已经断了一截刀尖,断口处锈迹斑斑。
赎当。扫桥人说,声音突然变得年轻了许多,我要赎回三百年前被截留的东西。
我心头一震:什么东西?
扫桥人举起断剪,刀尖指向苏挽:
苏挽吓得倒退两步,差点撞翻椅子:
不是你。扫桥人摇头,白纸面具上的眼睛位置突然裂开两道细缝。
露出底下真实的双眼——那是一双苍老却锐利的眼睛,瞳孔是罕见的金银双色,是你的。
我猛地站起身:什么意思?
意思是,扫桥人慢慢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依然威严的脸,
她本该在三百年前就过桥,却被你爷爷用金剪截留,强续滞留在人间
面具完全摘下后,我们都倒吸一口凉气——面具背面竟然贴着半张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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