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儿的老辈子人传下话:
夜过荒坟,若听见有人哭,莫搭腔,莫回头,更莫心生怜悯。那哭坟的,未必是人。
村西十里外,有一大片乱葬岗,不知埋了多少无主孤魂、横死之人。
寻常人白天路过都脊梁骨发凉,更别提夜晚。
可偏偏有个行当,专在夜里跟坟地打交道——哭坟郎。
不是谁家死了人请去哭丧的,那叫哭丧人。
哭坟郎哭的,是那些无人祭奠、怨气积郁的荒坟。
据说,他们懂得一种古老的仪式,能用特殊的哭声和祭品,安抚坟中的怨魂,化解戾气,以免它们为祸乡里。
当然,这不是白哭,要么是村里凑钱请他们,要么……他们能从安抚怨魂的过程中,得到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报酬”。
这行当神秘且危险,一代往往只传一人。
我们那儿最后一个哭坟郎,姓阴,大家都叫他阴老九。
他住在村外河边的破草屋里,寡言少语,脸色常年苍白,眼神浑浊,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和香烛混合的怪味。
小孩见了他都躲着走。
那年初冬,接连下了几天冷雨,天气阴寒刺骨。村里开始不太平。
先是张屠户家养的十几头猪,一夜之间全部暴毙,脖子上都有两个发黑的小孔,浑身血液像是被抽干了。
接着是李寡妇家,她那个才五岁的小孙子,半夜惊醒,指着窗户外面尖声哭叫,说看到一个浑身湿漉漉、没有脸的人贴在窗玻璃上朝他吹气。
孩子当天就发起了高烧,胡话不断,几个郎中看了都束手无策。
村里老人聚在一起一合计,都说怕是乱葬岗里哪个老坟的怨魂,被这连阴雨勾起了戾气,跑出来作祟了。
得请阴老九出马。
村长提着酒肉,带着凑来的银钱,找到了阴老九的破草屋。
阴老九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听村长说完,浑浊的眼睛动了动,伸出干枯的手指掐算了几下,声音沙哑:
“是北边坎位那座浸水的孤坟,埋的是个外乡的戏子,冤死的,怨气积了三十年,这场冷雨,把它泡‘醒’了。”
村长又惊又佩,连忙问:“九叔,您看……”
阴老九抬起眼皮,那眼神空洞得让人发瘆:“安抚它,需要三样东西:一只三年以上的黑公鸡心头血,三斤糯米,还有……”他顿了顿,“……它生前最惦念的东西。”
“最惦念的东西?”
村长为难了,
“这都几十年了,一个外乡戏子,我们哪知道他惦念啥?”
阴老九咧开嘴,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它自己会告诉我的。准备好前两样,子时,乱葬岗北坎位。”
子时将近,月黑风高,冷雨虽然停了,但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乱葬岗里鬼火闪烁(实则是磷火),呜咽的风声穿过枯枝败草,如同无数冤魂在窃窃私语。
阴老九来了。
他依旧穿着那件看不出颜色的旧棉袍,左手提着那只会扑腾的黑公鸡和一个布袋(里面是糯米),右手拿着一盏光线幽绿、似乎永不熄灭的灯笼。
他没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乱葬岗深处。
村长和几个胆大的后生,只敢远远地躲在岗子外面,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起初,只有风声。
然后,一阵极其压抑、如同受伤野兽呜咽般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那哭声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悲切和怨毒,听得岗子外面的几个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是阴老九在哭。
他的哭声很怪,不像寻常人嚎啕,更像是用一种特殊的韵律和腔调,在低吟、在诉说、在……与某种东西交流。
哭声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岗子里似乎更冷了。
忽然,那呜咽的哭声里,夹杂进了一个新的声音!
一个尖细、飘忽、同样充满怨恨的女子唱戏的声音!
那声音时断时续,唱的是他们听不懂的戏文,幽怨婉转,却又带着刻骨的寒意,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冤屈。
两种声音——阴老九的哭声和那女鬼的唱戏声——在死寂的乱葬岗上交织、碰撞,听得人心脏都揪紧了。
紧接着,他们听到阴老九似乎提高了声音,像是在呵斥什么,然后又传来黑公鸡临死前凄厉的惨叫,以及糯米洒在地上的“沙沙”声。
那女鬼的唱戏声陡然变得尖锐、凄厉,充满了愤怒!
岗子外的几个人吓得腿肚子转筋,几乎要掉头就跑。
就在这紧张关头,阴老九的哭声猛地一变,不再是悲切安抚,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晦涩、仿佛蕴含着某种力量的吟唱。
同时,他们似乎听到阴老九咬破了什么东西,混合着唾沫,重重地啐了一口。
“噗——”
仿佛一声轻微的爆裂声。
那女鬼尖锐的唱戏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乱葬岗瞬间恢复了死寂,只有风声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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