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险些摧毁世界让人类进入废土社会的“百年战争”教训太过惨痛。所以说在深核联邦建立后,权力被谨慎地切割成三份:现在的深核联邦最高权力机构是这样运行的。理事会掌管联邦的行政与经济命脉,由专业的文官系统运作;法务部握有独立的审查与司法之剑,其审判官遍布星海的每一颗殖民星;军务部则牢牢控制着保卫人类星空的星际军。三者相互制衡,杜绝了任何个人或机构独裁的可能,即使是位于整个深核联邦权力顶峰的“三巨头”——理事会议长、枢机审判官、军务部总长,他们三人也必须在规则内行事。而超智能AI“NOVA”永远遵守它的准则,辅助人类但永不干预人类的最终决策。
因此,西格森七号上的人们“活”得过去。工厂准时鸣笛,工资按时发放,举报渠道畅通,秩序由法务部维持。但“活得过去”与“活得好”之间隔着深渊。生活就像一种“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人们呼吸着腐蚀肺叶的空气,忍受着铅灰色的压抑,燃烧着健康作为工业齿轮的润滑剂。联邦的政治底线冷酷而清晰:可以容忍效率不高的庸才官僚,但绝对不允许出现破坏稳定、压榨过甚而引发动荡的“精神病”掌权者。只要公民们勉强维持住最低限度的生存水平,行星治安总体可控(普通的帮派火拼和事故不算在内),星球防御系统能独立击退偶尔骚扰的小股外星入侵者,那么西格森七号这台巨大的、为星舰提供装甲板的熔炉,就能在联邦的精密管理中继续“胜利”地轰鸣下去。而这胜利,显然不包括芙兰娜眼中那片令人窒息的天际线。
“嘻嘻,为了人类的星空,我一定要活下去啊。”芙兰娜对着布满灰尘和油污的窗户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苍白而脆弱,如同西格森七号上空终年不散的铅云中偶尔透出的一缕惨淡星光。窗户上映出她的脸:眼窝深陷,青紫色的黑眼圈深深地烙印在眼眶上,如同被人重拳猛击一般。芙兰娜左眼是浑浊的灰,右眼是黯淡的金,曾经或许剔透的异色瞳如今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麻木尘埃。一头本应鲜艳明亮的绿色长发此刻毫无生气地披散着,像角落里无人打理的陈旧苔藓。她无意识地动了动肩膀,感受着衣物下那早已停滞的身形——很好,还是没有长大。指尖划过依旧平坦的胸口,和多年前那个得知噩耗的清晨触感一模一样。
“伪幼儿”——这个标签像烙印一样伴随着她。这并非后天的诅咒,而是镌刻在人类基因里的远古残缺。它源于前蓝星时代时代古老的侏儒症谱系,在星际时代变异为如今的模样:伪幼儿们的身体在迈入成熟期前便永久性地踩下了刹车,永远停滞在青春期之前的稚嫩外壳里。心智在岁月的磨砺下或许沧桑,但躯体却成为了永恒的标本,锁在孩童或少年的框架内。这让芙兰娜和千千万万像她一样的“伪幼儿”,在旁人眼中,似乎永远都是一群穿着成人衣物、眼神疲惫或空洞的“小可爱”。讽刺的是,这种“青春永驻”绝非祝福,而是将他们隔绝在正常人生轨迹之外的无形牢笼。
这份“独特”,在西格森七号乃至深核联邦所有工业星球那些庞大冰冷的“繁育工厂”面前,是绝对不能忍容的瑕疵。繁育工厂是为联邦创造人力资源的核心,繁育工厂起源自深核联邦在2235年为了填补星际时代下人力缺口的冷酷决策。自愿捐献者的血液样本在这里作为工业原料被精准拆解、复制、重组,一板一眼地“生产”出符合标准的开拓者,让这些开拓者们踏上殖民星扎根于此建设。到2350年的今天,几乎95%的联邦公民都能在基因图谱上追溯到某个2235年的出厂的第一批“开拓者”从生产线上的工人到索拉瑞斯上掌控联邦的“三巨头”,无数精英的家族谱系开端,都不过是工厂流水线上一份标着序号的“产品”罢了。这在一种荒诞扭曲的层面上倒实现了联邦宣传的“平等”至少现在绝大多数联邦公民祖上都是克隆人。
在繁育工厂那冰冷的自动化检测线上,“伪幼儿”基因突变和其他任何先天基因缺陷一样,被归为“残次品”范畴。对于“残次品”,程序只有一条:直接送入销毁流程。效率、成本、标准高于一切脆弱的人性。
芙兰娜不是繁育工厂的产品。她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然人”,曾拥有爱她的父母,被期望着一个普通的未来。但那场发生在钷素精炼厂的毁灭性工业事故如同碾死蚂蚁一样带走了他们。留给芙兰娜的除了痛苦,绝望和永远凝固的身体,就只剩下一笔冰冷的联邦抚恤金。法务部精算师精准计算过的金额,保证她能按照联邦社会保障体系对“优秀工人遗孤”的标准活到预期寿命尽头。一种精确剂量、无需灵魂参与的“活着”
现在驱动芙兰娜她每日睁开那对异色瞳孔的只剩下生物本能里对心脏停跳的恐惧。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本身,一种空洞的延续,毫无价值的惯性滑动。 父母逝去时就已折断的翅膀,注定无法飞向星空的渺小躯体……这些认知就像西格森七号大气中的酸性粉尘,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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