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显眼的是堂屋正中的墙上,端端正正地贴着那张泛黄的《中国农垦报》
姬忠兰驾驶拖拉机的英姿被仔细地镶在一个简陋的木框里,成了这间陋室里最闪亮的勋章。
姬忠云放下东西就径直去了隔壁的灶房烧水,锅碗瓢盆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虞玉兰则拉着楚河生在堂屋那条磨得发亮的土炕沿上坐下,未语先叹,一层愁云瞬间笼上了她布满皱纹的脸。
“河生啊,”老太太的声音压低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化不开的愁苦。
“忠云这丫头……命里带苦啊!”
她用袖口使劲抹了抹眼角。
“在东北那冰天雪地里受了五年的罪,好不容易盼着回来了,可这户口……唉,像块烧红的烙铁,生生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
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同样磨损得厉害、边角卷起的小本子——那是姬忠云在东北的粮食供应证。
“你看这红本本,”
虞玉兰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她贴身口袋里揣着,都快磨烂了!可公社那头死活不给落户口,说没法接收。
没户口,就没粮本,没粮票,一个大活人,喝西北风啊?这往后……可咋活?”
她抬起泪眼,绝望地看着楚河生,仿佛他是茫茫大海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楚河生心里“咯噔”一沉,像被冰冷的秤砣砸中。
他太清楚这小小户口本在那个年代意味着什么——它就是命脉,是活路。
没有它,寸步难行,连呼吸都带着罪过。
难怪姬忠云这样能干出色的姑娘,会拖到现在……他之前隐隐的疑惑此刻豁然开朗,随之涌上心头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怜惜与义愤的情绪。
“大娘,”他眉头紧锁,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这事儿……就真没一点法子可想了吗?公社干部那边,就不能再通融通融?”
“能想的辙,腿都跑细了,嘴皮子也磨薄了!”
虞玉兰连连摇头,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
“公社书记说了,除非……除非有国营单位肯接收,开个证明信,把她的关系转过去。
不然,天王老子来了也没辙!可咱这庄户人家,祖坟冒青烟也攀不上那样的门槛啊!”
她的眼神黯淡下去,充满了无力感。
国营单位?接收证明?楚河生脑子里像有一道闪电骤然劈开迷雾!
一个名字带着强烈的希望之光跳了出来——东辛农场!
他当年在那里做过工作队,跟场里的人事科长老田关系相当不错。
东辛是正儿八经的国营农垦基地,规模大,年年缺的就是技术过硬的农机手!
姬忠云在东北开过履带式拖拉机,技术扎实,经验丰富,这不正是农场求之不得的人才吗?
“大娘!”楚河生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激动而闪闪发亮,一扫之前的沉郁。
“您别急!这事儿……兴许有门路!”
他语气急促而笃定,“东辛农场,您知道不?
.省属的国营大场!我认识那儿管人事的科长,交情不错!
他们那儿年年都缺开‘铁牛’的好把式,像忠云同志这样有技术有经验的,他们肯定抢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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