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变？”顾明言简意赅地问到了核心。
“第一步，打破我个人的‘决策神话’。”陈序斩钉截铁地说，“从今天起，任何重大决策，不再由我直接下达指令。成立战略决策委员会，顾总、晚晴、知远，还有几位新提拔的副总裁，都是成员。所有提案，必须经过充分辩论和风险评估，实行投票制，我拥有一票否决权，但……我会慎用。”
“什么？”赵知远差点跳起来，“以前不都是你拍板，我们执行得好好的吗？效率多高啊！”
“然后养成了你们依赖我‘直觉’的习惯？”陈序反问，语气并不严厉，却让赵知远噎住了，“如果有一天，我的‘直觉’不灵了呢？如果周天明制造的局面，恰好超出了我的‘直觉’范围呢？到时候，你们怎么办？序言科技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句，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林晚晴若有所思：“你是想……把决策的风险和压力分散，同时也避免你个人成为唯一的靶子？”
“是其中之一。”陈序赞许地看了妻子一眼，“更重要的是，我要序言科技离开我陈序，依然是一个能打硬仗、能独立判断的强者，而不是一个只会听令于‘先知’的傀儡机构！”
他环视众人，声音沉凝：“诸位，我们刚刚一起经历了生死，我们是战友。但战友的意义，不是跟着指挥官盲目冲锋，而是能在看不清前路时，互为耳目，互相支撑，各自为战，又能协同配合。我需要你们的智慧，需要你们独立的判断，甚至……需要你们来质疑我。”
顾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明白了。这不是放权，这是……构建一个更健康、更具韧性的组织大脑。”
“可以这么理解。”陈序点头，“第二步，我们要主动创造‘变量’，打破周天明可能对我们固化的研究。”
“变量？”赵知远好奇。
“比如，”陈序看向他，“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个关于‘开放式硬件平台’的构想。”
赵知远眼睛一下子亮了：“就是那个把咱们一些基础模块和接口协议对外开放，允许第三方开发者基于我们的平台进行二次开发和创新的计划？可……可那不是还只是个初步想法吗？而且，这不等于是把咱们的核心技术开放出去了？”
“核心技术，是不断迭代创新的能力，而不是死死捂住的几行代码或图纸。”陈序道，“想想看，如果我们将一些非最核心的硬件设计开源，吸引成千上万的开发者基于我们的平台创造各种各样的应用和配件，会形成怎样的生态？这会构筑起一道怎样的人才和创新的护城河？这，是周天明用资本能轻易砸出来的吗？”
林晚晴迅速心算了一下：“短期看，会损失部分硬件销售的利润。但长期看，如果生态成型，平台价值、软件服务、数据价值……想象空间巨大。而且，这能极大增强用户粘性和品牌影响力。”
“更重要的是，这步棋，不在周天明熟悉的任何商业剧本里。”顾明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他擅长的是收购、是垄断、是壁垒。而我们，在主动拆除壁垒，拥抱合作。他会完全看不懂，也无从预判下一步。”
“对，就是要他看不懂！”陈序手指关节在桌上轻轻一叩，“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这一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要做好打一场‘没有预判’的战争的准备。”
他缓缓说道：“这意味着，我们将不再依赖任何超出常理的信息优势。我们未来的每一个决策，都将基于公开的市场信息、严谨的数据分析、深入的行业洞察，以及，”他指了指在座的每一个人，也包括自己，“我们这群人，凭借经验和智慧，在信息不完全对称的情况下，做出的集体判断。我们可能会犯错，可能会踩坑，可能会走弯路。”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意识到，陈序这番话，意味着一个根本性的转变。这不再是利用信息差去“赢”，而是准备在公平的、甚至可能处于信息劣势的战场上，去“拼”。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位新提拔的年轻副总裁忍不住小声问。
“冒险？”陈序看向他，目光平静，“依靠一个可能失灵、也可能被对手针对的‘直觉’，难道不是更大的冒险？把企业的命运系于一人之身，难道不是最大的冒险？”
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诸位，论功行赏，赏的是过去的忠诚与勇毅。而现在，我需要你们拿出新的勇气——一种敢于脱离‘先知’指引，依靠自己和同伴，在迷雾中前行的勇气！”
他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序言科技的未来，不应该建立在我陈序个人的‘未卜先知’上，而应该建立在在座每一位的智慧、勇气和创造力上！建立在我们的技术壁垒、我们的生态优势、我们健康的财务、我们团结的团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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