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柱,你之前欠俺家的鸡蛋钱可是刚还上,这又想来赊?没门!”
一家,两家,三家…几乎所有的村民,一听到“赊账”,反应出奇地一致:怀疑、拒绝、甚至嘲讽。那点刚刚因为他还清旧债而建立起来的微弱信任,在“赊账”面前,不堪一击。
希望像撒进冰水里的火星,迅速熄灭。李铁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手脚冰凉。难道…真的连第一批货都凑不齐吗?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走到了村尾的张奶奶家。张奶奶是个孤寡老人,养了几只鸡,平时鸡蛋都舍不得吃,攒着换点针线。
听完李铁柱磕磕巴巴、几乎不抱希望的请求,张奶奶抬起昏花的老眼,看了他好久,才慢悠悠地问:“…铁柱啊…真就…赊一天?明天…真能给俺老婆子送钱来?”
李铁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忙点头:“真就一天!奶奶!俺明天下午准来!三分五!绝不赖账!”
张奶奶沉默了一会儿,颤巍巍地起身,从里屋炕头上的一个小瓦罐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五个鸡蛋,递给他:“…喏…就这几个…俺信你一回…孩子…好好干…”
五个鸡蛋!轻飘飘的,却像千斤重!李铁柱接过鸡蛋,鼻子一酸,重重点头:“…谢谢奶奶!俺…俺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或许是被张奶奶的举动触动,或许是看他跑得满头大汗、确实着急,旁边另一户平时比较沉默的人家,犹豫再三,也拿出了八个鸡蛋:“…铁柱…俺也信你一次…就这些了…明天…明天俺可等着钱买粮呢…”
“哎!谢谢叔!谢谢!”李铁柱连连道谢。
就这样,靠着一点点磨,一点点求,加上家里原本攒的和大壮之前送来的,等到天擦黑,李铁柱和大壮在村口汇合时,两人凑在一起,把所有鸡蛋数了又数——
一百四十三个。
还差七个。
看着那满满一筐的鸡蛋,李铁柱和大壮都累得说不出话,心里沉甸甸的。这一百四十三个鸡蛋,每一个都承载着沉甸甸的怀疑和一份极其脆弱的信任。
“还差七个…俺…俺家还有俩明天要下的…俺先去说一下…”大壮喘着粗气道。
“不用了。”李铁柱摇摇头,声音沙哑却坚定。
“一百四十三个,够了。俺跟王科长说一百五,少七个,是俺的问题。俺不能让你再去欠人情了。这些,够了。”
他看着那一筐来之不易的鸡蛋,眼神疲惫,却异常明亮。
第一关,总算勉强闯过来了。 明天,将是真正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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