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后的参仙古医堂飘着夜交藤的清苦,秋雁正借着月光晾晒炮制好的龙骨,银白色的鳞片在竹筛上泛着微光——这是梁大宽前日教她的「安神三步法」:先以童便淬煅龙骨增强重镇力,再用夜交藤汁浸润三昼夜,最后拌入辰砂细粉,说其效如「给夜游的山狐点亮归巢的灯笼」。腰间布袋突然传来细碎震动,人参精顶着片带露的忍冬叶窜出来,须子上粘着半粒没筛净的远志仁:「小友!鹰嘴崖的猎户媳妇抱着娃来叩门了,那虎娃子每到子时就像被山魅附了身,瞪着眼在柴垛上走钢丝,怎么喊都不应!」
秋雁手忙脚乱地收起安神药,抬头见梁大宽已端着灯盏往诊室走,药柜上的「安魂」二字在夜色中泛着温润的光。前堂里,三十岁的秀兰抱着五岁的虎娃,孩子趴在母亲肩头沉睡,眼睑却在轻轻颤动,像有只蝴蝶在里面扑腾。秀兰面色青白,鬓角沾着草屑:「自打上个月他爹在林子里撞见熊瞎子,娃子半夜就开始爬起来,光着脚往山崖边跑,嘴里嘟囔着『大虫追来了』,可叫醒后啥都不记得。」
梁大宽点亮松油灯,暖光映出虎娃苍白的小脸,眉间隐隐有青黑之气,舌苔白腻如蒙着层山雾,脉滑数如溪涧中缠绕的藤蔓。他轻轻翻开孩子的眼皮,瞳仁在灯光下收缩迟缓:「《诸病源候论》说『梦行候,其状如狂,夜卧而走,登险履危如寤』。此属痰蒙心窍,肝风内动,兼之惊恐伤肾——秋雁,去取石菖蒲、远志、胆南星,再准备磁石、龙骨。」
「师父,他舌苔白腻,脉滑,是痰湿阻滞心神吧?」秋雁注意到虎娃指甲根部泛青,「《灵枢·本神》说『肝藏血,血舍魂』,受惊后肝血不足,魂不能安于舍,加上脾虚生痰,痰浊蒙蔽清窍,导致魂魄游离,如同山月被云雾遮住,归鸟找不到巢穴。」梁大宽点头,指尖在虎娃神门穴上点按,凹陷处跳动紊乱:「《景岳全书》言『梦行证,凡小儿多有之,男为多,其因有二,一以心之神气虚,一以痰浊壅滞』。虎娃骤受惊恐,肾气受损,脾虚生痰,正如树根遭雷劈后,又被腐叶堆积壅塞。」
人参精蹦到虎娃起伏的胸口,须子轻敲膻中穴:「看这脉象滑溜溜的,像被雨水泡软的青苔!胆南星能化痰开窍,好比用竹竿挑开遮月的云;磁石重镇安神,就像在山洞口立块刻着符文的石碑——对了,得加酸枣仁15克,让魂儿像归巢的山雀一样安静下来!」
秋雁从药柜取出「安神定志丸」加减方,里面掺着新制的夜交藤膏:「先给虎娃敷点磁石粉在神门穴,这药膏用远志、石菖蒲泡黄酒调成,能让心神像被山泉水洗过一样清亮。」她想起梁大宽说过「心为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又取来银针轻刺丰隆、太冲穴:「丰隆祛痰如疏通堵塞的溪涧,太冲平肝如驯服受惊的野马,这两个穴位合用,能让痰浊降、肝风定。」
梁大宽铺开药方,狼毫在桑皮纸上落下舒缓的笔锋:「胆南星6克(先煎)豁痰开窍,化心窍之浊如清风扫雾;石菖蒲9克醒神益智,引心神归位如燃灯指路——秋雁,你可记得《医学心悟》『安神剂,须辨虚实,虚者补之,实者泻之』的要旨?」
「记得!去年您治李婶的失眠,用酸枣仁汤养血安神,像给疲惫的旅人铺好暖炕。」秋雁翻开牛皮笔记本,上面贴着半片龙骨标本,旁边画着心肝肾与魂魄的关联图,「但虎娃脉滑数,舌苔白腻,是痰热扰心,是否该加黄连清热,竹茹化痰?」她忽然注意到秀兰袖口沾着的熊毛,「受惊后肝气郁结,脾失健运,聚湿生痰,正如山林遭暴雨冲刷,泥土淤积堵塞河道。」
秀兰抹着眼泪插话:「他爹那晚浑身是血跑回家,虎娃亲眼看见他衣裳上的抓痕,当晚就发起了高热...后来烧退了,夜里却开始爬起来乱跑,有回差点摔下石崖。」梁大宽叹了口气,指尖按在虎娃太溪穴上,搏动微弱如远处的松涛:「惊恐伤肾,肾不纳气,则魂无所依;脾虚痰生,蒙蔽清窍,则神无所主——此证如孤魂被山雾笼罩,既需重镇安神以定魂,又需健脾化痰以清窍,不可单用重镇而忽视治本。」他提笔在方中加入茯苓15克、白术12克,「健脾祛湿如在淤积的河道旁筑堤坝,防痰湿再生。」
煎药时,秋雁守着陶炉看龙骨在沸水里翻卷,石菖蒲的清香混着磁石的冷冽漫出来,像山林里一场驱散迷雾的山风。人参精突然用须子卷起她的手腕,红籽贴着她寸口脉轻颤:「丫头关脉滑象渐减,尺脉稍起,比刚摸脉时的紊乱好多了——你师父方才看你辨出惊恐伤肾,眼里的光比松油灯还亮呢!」
子时将近,虎娃突然从竹床上坐起,眼神呆滞如蒙上雾霭,双腿僵直地往门槛外走。秋雁急忙掐按他的人中、涌泉穴,梁大宽则用磁石粉调的药膏涂在他眉心:「莫慌,这是魂魄趁夜游离,正如月黑时山狐迷路。」只见虎娃在堂屋绕了三圈,嘴里含糊地说着「大虫来了」,却对母亲的呼唤毫无反应,直到梁大宽在他耳边轻喝:「虎娃,你爹在砍松枝给你做木马呢!」孩子忽然一个激灵,眨眼间恢复清明,扑进母亲怀里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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