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归轩秘密返京已过五日。
她如同潜龙归渊,深居简出,白日里依旧维持着那份慵懒倦怠,仿佛灾区种种只是南柯一梦。
但每至深夜,御书房的灯火总是亮至三更,潜影卫搜集来的密报如雪片般堆满案头。
福海躬身立于案侧,看着年轻帝王翻阅密报时愈发冷峻的侧脸,心中凛然。
‘看陛下最近的状态,风暴正在酝酿。那些人绝对没好果子吃啊!’
终于,在贺归轩回宫后的第六日夜间,数份关键密报整理完全,被呈上。
烛火摇曳,映照着贺归轩愈发冷峻的面容。
密报上的字句,触目惊心!
上面铁证如山,不仅详细罗列了户部左侍郎张汝贤等人如何在漕粮转运、军需采购中做手脚,更直指幕后安平郡王,贺元吉!
此人是先帝堂弟,贺归轩的皇叔,更是摄政王贺元恪在宗室中最为倚重的臂膀之一,地位尊崇,盘根错节。
而最关键的一条线索,正是来自已被处决的漳河府县令周康的临终供词!
历经波折,最终由林宥霆整理好后托潜影卫呈到御前。
当时,周康在恐惧与林宥霆的审讯下,最终吐露,他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贪墨第一批赈灾银、奴役灾民,正是因为背后有安平郡王府撑腰,所得赃款,有相当一部分流入了郡王府。
他奉命行事,以为能借此攀上高枝。
潜影卫搜查到的证据,进一步显示,此次北方旱情初显时,贺元吉便利用其影响力,伙同户部官员,里应外合。
提前将二十万石本应调往灾区平抑粮价的常平仓存粮,以“陈粮轮换”的名义,低价倒卖给了几家与郡王府关系密切的商号。
而这些商号,旋即囤积居奇,将粮价炒至天价!
更令人发指的是,后续运往灾区的粮秣中,亦发现有被偷梁换柱、以次充好的现象。
“蛀虫!真是该死!”
贺归轩看着密报,心里怒骂不止,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主人!大鱼浮出水面了!情绪值+300~】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我要斩了他们这些狗贪官!
前方将士与灾民在生死线上挣扎,这些当官的和皇亲国戚,却趴在民脂民膏上敲骨吸髓!
周康不过是小鱼小虾,贺元吉才是真正的大鳄!
这狗东西不除,赈灾必受掣肘,国法威严扫地!
她深吸一口气,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将翻涌的怒火强行压下,等待着最佳时机。
她需要让证据更充分,让对手更麻痹。
几日后的常朝,气氛因北方灾情而依旧压抑。
流民虽已初步安置,但“以工代赈”耗费巨大,朝中非议之声从未停歇。
此刻,以安平郡王贺元吉为首的一批官员,再次跳了出来,对“以工代赈”大加抨击。
贺元吉身着郡王朝服,站在宗室班列前端,面色红润,语气“痛心疾首”:
“陛下!‘以工代赈’看似新颖,实则劳民伤财,流民聚集,更易滋生疫病,如今漳河工区已有征兆,此非仁政啊!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停止,改为单纯施粥,并由熟悉事务之老臣总揽后续事宜,方能稳定人心!”
他虽未明说,但意图接手赈灾大权的野心昭然若揭。
一些附庸他的官员也纷纷出列,附和其言论。
贺归轩高坐龙椅,半阖着眼,仿佛漫不经心地听着,直到贺元吉等人说得口干舌燥,朝堂议论渐起,她才缓缓抬起眼皮,淡淡开口:
“皇叔心系黎民,朕,知道了。”
她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慵懒,让贺元吉和其党羽心中暗喜,以为皇帝依旧如往日般优柔寡断,或会再次妥协。
然而,下一刻,贺归轩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大殿的喧嚣:
“只是,皇叔如此关心赈灾事宜,朕倒有几个问题,想请教皇叔。”
她目光如炬,直射贺元吉:
“朕记得,三个月前,皇叔曾以修缮王府、体恤下属为名,向内帑借支白银五万两,言明三月即还,如今期限已过,不知皇叔准备何时归还?”
贺元吉一愣,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提起这“小事”,支吾道:
“陛下,此事……王府近日开销甚大,容老臣稍后……”
“开销甚大?”
贺归轩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所以,皇叔的管家,便能拿着十万两雪花银,在江南为你新纳的第三房爱妾购置珠宝田产?莫非皇叔府上的开销,都用在这等地方了?”
朝堂之上,瞬间一片死寂!
贺元吉脸上的从容瞬间碎裂,化为惊骇:
“陛下!此……此乃无稽之谈!定是有人构陷老臣!”
“构陷?”
贺归轩冷笑一声,猛地从袖中抽出一份账册副本,重重摔在御案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慑人心。
“还有!漳河府被斩首的贪官周康,死前招供,他贪墨的赃银,大部分都进贡给了‘京中的贺姓贵人’!这笔钱,现在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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