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归轩被他吼得一愣，随即心中也涌起一股委屈和倔强。
她是为了谁才兵行险着？
若不是为了救他，她何须如此拼命去赚取那百万情绪值？
可她不能说。
她用力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朕是皇帝！”
她抬起下巴，强迫自己用帝王的口吻回应，掩饰内心的波澜，
“河阳数十万子民是朕的责任！朕不去，难道眼看着堤坝崩溃，生灵涂炭吗？！”
“朝中那么多武将能臣！为何非要陛下亲往？！”
林宥霆寸步不让，眼中是痛心疾首，
“您的身子若是垮了，这大雍江山怎么办？……承烨和安宁怎么办？！”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与恐慌。
“朕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贺归轩也来了火气，猛地甩开他的手，站起身，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
“堤坝守住了，百姓无恙，朕也平安回来了！这就够了！”
看着她单薄而倔强的背影，林宥霆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下，只剩下无尽的心疼与无力。
他何尝不知她是为何而去？
河阳之事他早有耳闻，只是当时已无力处理。
他气的是她不顾惜自己，气的是她总将所有的重担和责任一肩扛起，甚至不惜以命相搏。
他撑着虚弱的身子，艰难地挪到床边，想要下床。
贺归轩听到动静，猛地回头，见他摇摇欲坠，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
“你做什么！快躺下！”
她的语气带着惊慌。
林宥霆就着她的手，借力站起，却反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依旧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道和一种失而复得的颤栗。
“够了……馨儿，够了……”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哽咽，
“别再这样吓我了……我承受不起……”
感受着他身体的微颤和话语中深藏的恐惧，贺归轩所有的委屈和怒火瞬间消散，只剩下满心的酸软。
她伸出手，轻轻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对不起……”
她低声道，声音闷在他的胸口，
“但我必须去。我是皇帝，那是我的责任。”
她只能重复这个理由，无法言说的真相沉甸甸地压在心底。
林宥霆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
他不再追问那颗神奇丹药的来历，也不再苛责她的冒险。
他明白了，无论是因为帝王的职责，还是因为别的他无法触及的秘密，这就是他选择的道路，选择陪伴的人。
他能做的，不是阻拦，而是尽快好起来，变得更加强大，为她撑起更广阔的天空，让她不必再如此以身犯险。
两人相拥无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沉的爱意，在静默中流淌，化解了方才的激烈争执。
良久，林宥霆才低声道：
“河阳之事，后续还需妥善处理。那郡守……”
“朕已命人拿下，证据确凿，决不轻饶。”
贺归轩的声音恢复了冷静，
“你且安心养伤，朝中之事，朕自有分寸。”
她扶着他重新躺下，为他掖好被角。
“等你好了，”
她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那些藏在暗处，敢对你下手的魑魅魍魉，我们一个一个，连根拔起。”
林宥霆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
“臣，定当竭力。”
激烈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房间里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一种劫后余生、心照不宣的静谧。
贺归轩被林宥霆紧紧箍在怀中，脸颊贴着他微凉的中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声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也敲打在她心上。
方才他那般失态的震怒与恐惧，此刻化为了几乎要将她揉碎的力道，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绝望的珍视。
她没有挣扎，反而放松了身体，更深地偎依进去。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混合着淡淡药香的气息，奇异地抚平了她连日来的焦灼与疲惫。
她知道，刚才的话伤了他，也吓到了他。
可她别无选择。
林宥霆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闭着眼，感受着怀中真实存在的温软躯体。
天知道当他猜到她是为何而去，又是以何等虚弱之身亲赴险境时，那种心脏几乎被撕裂的恐慌有多蚀骨。
他不敢想象，若堤坝未守住，若她有任何闪失……他余生该如何自处？
“对不起……”
他又低喃了一声，声音沙哑，带着未尽的后怕，
“臣方才……失态了。”
贺归轩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声音闷闷的：
“是朕……考虑不周。”
她顿了顿，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还残留着未散的红血丝，以及清晰映出的、她有些苍白的倒影，
“可是佑林，当我听到你中毒昏迷，御医束手无策时……我……我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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